1928年2月的一天,在杭州西子湖畔,有一场隆重的婚礼轰动了文化界,新郎:32岁的郁达夫,是才情斐然的著名作家,诗人,新娘:20岁的王映霞被称为杭州第一美人,她是众多男士心中的女神。 正当新人宾客都沉浸在一片喜悦祥和的氛围中时,千里之外的北京,一家医院妇产科正传来声嘶力竭的呐喊声,郁达夫的原配妻子孙荃正在艰难生产他们的第三子。。。。。。 殊不知,这场看似美好的郎情妾意,早已被命运之神暗中标上了价签。 01hr王映霞1907年出生于杭州的一栋大宅内,父亲祖上是盐商,母亲出身于书香门第,外祖父王二南,是当地名声显赫的读书人。 作为家中长女,王映霞自幼深受宠爱,外祖父更是天天将小孙女带在身边,不管是看戏听曲还是吃茶论诗都不例外。 五岁时,外祖父还把王映霞送到朋友创办的里弄小学堂旁听,虽然年纪小没学到多少知识,但是这时的国学启蒙却为王映霞打下了良好的文学基础。 在外祖父家度过了快乐的两年时光后,全家搬回了祖父家的宅院,和众多族亲住在一起,虽然热闹,但却多了许多规矩,重男轻女。王映霞人小鬼大,帮助堂姐到家附近的蚕桑学校报名学习,成就了一段美话。 7岁王映霞正式入学惠兴女校,小学毕业这年,一直在外辛勤工作,从事书记官工作的父亲突发疾病去世。幸而王映霞的母亲和外祖父都是重视教育之人,一直鼓励她好好学习,后来王映霞以高分考上了浙江省立女子师范大学。 在这里,王映霞接受了很多五四新文化思潮和作品,她第一次面红耳赤地阅读了郁达夫的《沉沦》。这名年轻单纯的女学生哪里想得到,自己多年后会与才华横溢又放荡不羁的作者本人有一段惊天动地的孽缘。 从女师毕业后,王映霞已经出落地越发动人了,特有的文化底蕴,让她举手投足间又释放出一种可远观不可近玩焉的气质。 王映霞先在温州十中附小担任音乐教师,不久大革命战乱纷起,学校面临停课,在祖父的建议下,她投奔其友人孙百刚处,跟随其夫妻一同前往上海暂住。 02hr1927年一月的一天,王映霞在孙先生家遇到了一位男士,他是孙先生在日本读书时的同学,身材并不高大,细小眼,高颧骨,瘦削脸。孙先生介绍,他是郁达夫。 王映霞觉得莫名地熟悉,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竟然就是那篇《沉沦》的作者,王映霞礼貌回应,心中对他更多的是好奇与敬佩,殊不知这些细小的情绪,在一个浪漫至极的人眼中,可是娇羞的回应。 对于这次见面,郁达夫在自己的日记中留下了狂热的文字,他完全沉醉在映霞的美好中,思她想她不可自拔,而她可能也是这般? 随后,郁达夫热情地邀约王映霞吃饭、喝酒、看电影,因为都是一群人一起,生性活泼开朗的王映霞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她发现周围的人们常常都在议论自己。 挚友孙百刚也劝说郁达夫,好好爱护自己的家庭,不要跨越鸿沟,对王映霞执迷不悟。甚至为了让郁达夫死心,孙百刚还积极为王映霞介绍其他的优秀单身男子。 谁知郁达夫完全听不进劝,客套又坚决地回复:我知道百刚兄费心了,可是事关我的终身幸福,还望勿从中阻扰。 在那个年代,闲言细语对年轻的单身女子可并不友好,王映霞为了平息流言,干脆谁也不说悄无声息回到杭州。 并快速答应了在路上偶遇的友人的邀请,到嘉兴二中附小担任教师。 很快郁达夫的求爱信寄了过来,这封信可谓是渣男语录的鼻祖,大意是,尽管他知悉王映霞有婚约在身,不愿意打散美事,但她应该多想想婚后的不自由。成为日益辛劳的家庭主妇,为家庭服务的奴隶,这不该是她应该过的生活!是否愿意做一个自由的女王,他等着回信。 此时的郁达夫已经年过三十,有妻子儿女,他全然顾不得,一心想要追求一见钟情的王映霞。 王映霞在与郁达夫一来二去的书信交流中,当初的陌生不适感已经消除,竟也生出几分亲切。 但王映霞明确表示,除非郁达夫是自由身,否则自己断不会与他有何可能。 然而,郁达夫是不可能轻松离婚的。 郁达夫的夫人孙荃不是什么农村妇女,而是出身富阳第一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是学识广博、谈吐不凡的知识女性。 反观郁达夫,自幼父亲去世,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虽然留学东洋,但未毕业未成名,仅从家世而言,娶孙荃是郁家高攀了。 1920年郁达夫与孙荃结婚后,他继续前往日本学习,孙荃则兢兢业业地在家侍奉婆婆,操持家务,郁达夫放假回家,纵使孙荃已经有孕在身,稍微不合夫意,都会受到谩骂。 后来,郁达夫北上谋生,孙荃也携子随行,料理家事,养儿育女。 所以,郁达夫对自己的原配,尽管没有刻骨铭心的爱火,但细水长流的陪伴的情谊,让他对孙荃有一种矛盾愧疚的心理。 郁达夫的办法是一边欺瞒原配,一边上赶架子跑到王映霞杭州家中,向王映霞的母亲和祖父示好,放低身段,恳切求婚。 尤其是王映霞的祖父王二南,本身具有深厚的文学品味,在与郁达夫交流中深感其才高八斗,十分欣赏,当即表达了对两人结合的支持,但前提是希望郁达夫能处理好自己的上一段感情。 郁达夫向其保证,他北京的女人不会对自己迎娶王映霞造成什么阻碍,只是离婚的话,有些手续办理起来比较麻烦。 03hr于是很快,有了本文开头那一幕盛大婚礼,诗人柳亚子以富春江上神仙侣形容这对才子佳人。婚后,小两口的一切都需要靠自己,郁达夫的收入并不稳定,王映霞从娇滴滴的大小姐,变成了洗衣做饭的一把好手。 对美食讲究的郁达夫,更是亲自参与菜肴开发,为了帮王映霞寻得烹饪的灵感,他们经常出入各式饭店,品尝推荐菜色,是一段甜蜜滋润的新婚时光,三年之内,连得两子。 可惜,好景不长,两人迥异的性格,开始在财米油盐的磨合中显示出不可调和的矛盾。郁达夫性格敏感、多愁善感,稍有不满,便会放大情绪,他还酷爱酒精营造的幻想,甚至因为醉酒被抓进过警察局。 更让王映霞不能接受的是,郁达夫常常不告而别,外出流浪,短则几日,多则十几日,音信全无。 郁达夫还喜欢将夫妻间的争执、情话记在日记中,这个无可厚非,但这位作家又具有迫切的分享欲,其中《日记九种》就是他公开发表的私人日记。 内容包括了很多他与王映霞交往的细节,一天接吻多少次,多长时间都详细记载了。 郁达夫则看不惯王映霞热衷社交,其开朗大方的性格常常引得宾客纷至,尤其是两人位于杭州的宅院风雨茅庐建成后,王映霞俨然已经成为了杭州社交界冉冉升起的耀眼之星。 随着时局越来越动荡不安,王映霞要操心的事情也变得更多,不仅是如何高效安排生活,更需要为老老小小一家子的迁徙计划筹谋,而郁达夫远在福建任职,这时只有身边的朋友可以依靠。 在丽水逃难期间,当时的浙江教育厅厅长许绍槺就是王映霞的邻居,给予了她诸多帮助。 郁达夫知道后火冒三丈指责王映霞行为不知检点,从不思考自己的缺席和担当。冲动下,他在报刊上登载语焉不详的寻人启事,实际是公然指责王映霞水性杨花。 尽管后来在朋友的劝说下,郁达夫自觉过分,登报道歉,王映霞为了家庭的完整勉强原谅了郁达夫。但是破碎的婚姻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1938年底,郁达夫又私自做好了决定,接受了新加坡的工作邀请,让王映霞带着大儿子跟他一起前往国外。王映霞只得马不停蹄地将另两个儿子送到母亲身边。 在新加坡,友人邀请王映霞主持《星洲日报》的妇女专栏,王映霞欣然接受,郁达夫却跳起来反对,不愿意自己的妻子抛头露面。甚至说:你若觉得无事,可以在家中数米。 同时,郁达夫又旧事重提,在报纸上发文《毁家诗纪》攻击王映霞。直白地说许君奸淫了我的妻子。。。。。。 这一次,王映霞再也忍不了了,不仅发文据理回击,还铁了心要离婚。拉扯了两年,终于,1940年,两人离婚。 04hr恢复自由身的王映霞独自乘船返回国内,12年的婚姻带给她太多的心碎和伤痛。不过,她没有时间暗自神伤,如何养活自己是她面临的最迫切的问题。 在重庆,她希望能够彻底切断与郁达夫可能的联系,没有在文化圈找工作,而是进入了一家保育院,后来又在外交部从事文秘工作。32岁的王映霞,依旧有着青春靓丽的容颜,丰腴曼妙的身段,给她介绍对象的友人络绎不绝。 王映霞此时的择偶观相当务实,不要达官大富之人,只希望寻得没有家室,身体健康,老实良善之人。 不久,王映霞遇到了时任华中航运业局的经理钟贤道。对方尊重她,爱怜她,1942年,王映霞在重庆风光大嫁。 此后两人携手走过了38年的漫漫岁月,养育了一双儿女,王映霞重新在婚姻中获得了温暖和幸福。 任贤道是厚道务实的人,他对王映霞说:我知道怎样将你逝去的年华找回来。请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未来!多年来我一直在等待和寻求的人,就是像你这样的人。现在我总算找到了,我们都已是中年,我一定会使你得到补偿。 后来,任贤道身体不好,只能在家休养,王映霞则通过中等学校师资培训后,成为了一名小学教师,每天工作忙碌。 任贤道心疼王映霞,每天都会按照营养搭配准备不同的菜式,问长问短,关心妻子的工作情况,日子虽然清贫,但两人的精神却是乐观积极的。 据两人的女儿回忆,任贤道一生都把王映霞捧在手心呵护着,写信也是称呼妻子小心肝老心肝。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王映霞,对妻子十分慷慨,对自己却吝啬得很,一顶帽子都烂了,也舍不得买新的,而是缝补以后接着用。 七十年代时,好不容易买到了维生素,任贤道也不愿意自己吃,而是执意留给妻子吃,对女儿说这些都给你妈妈吃,我用不着。 王映霞自己在晚年自传中做了如下总结:如果没有郁达夫,我可能不为人所知;但如果没有任贤道,我可能后半生仍漂泊不定。 提到爱情,我们总向往浪漫和浓烈,但是经过了时间的洗礼和岁月的锤炼则会发现,一句我爱你远远没有有我在更加让人心安和动容。 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大抵这才是真正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