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超级联赛计划为什么破产了？

　　欧洲超级联赛（EuropeanSuperLeague）之所以遭到反对，可以用一个词来解释：风险。球迷喜爱风险，俱乐部老板则厌恶风险。最终，球迷们赢了。这项计划提出之后，不到两天就取消了，因为面对专家、政客、球员，尤其是球迷的强烈反对，欧洲超级联赛的潜在创始成员大都选择了退出。
　　消除自家球队被淘汰出顶级比赛的风险是英国、西班牙和法国十几家足球俱乐部筹划推出这个豪门联赛的主要目的。按照现在的组织模式，俱乐部所有者很难从银行贷款或者通过发行债券融资，因为如果球队输掉太多比赛，就会不断面临降级风险，被降至级别更低、更不赚钱的联赛。在超级联赛中，十五支球队可以稳坐钓鱼台，另外五支球队将根据成绩决定去留。该计划要让欧洲最热门的球队在周中的比赛中正面交锋，通过转让全球转播权赚取丰厚利润。
　　这种封闭的体制让超级联赛更接近美国的比赛：芝加哥小熊（ChicagoCubs）或纽约洋基（NewYorkYankees）的赛季成绩再差，也无须担心降到3A级别，与托莱多泥母鸡（ToledoMudHens）和利哈伊谷铁猪（LehighValleyIronPigs）这样的球队比赛。研究公司EndersAnalysis的弗朗索瓦戈达尔（FranoisGodard）说：这种安排不仅能让他们赚到更多钱，而且更容易预测。投资者非常喜欢这种模式，尤其是习惯了美国俱乐部的美国投资者。
　　但欧洲球迷并不认同。在伦敦，数百名切尔西（Chelsea）的支持者4月20日聚集在该俱乐部的场馆外唱歌，手举写有足球属于我们，不属于你（FootballBelongstoUsNotYou）和滚蛋吧，超级联盟（BuckOffSuperLeague）等字样的条幅这里的你暗指身为切尔西俱乐部主席的美国人布鲁斯巴克（BruceBuck），Buck一词显然也与巴克的名字谐音。球迷围堵了球队的大巴，导致当晚的比赛延迟。球迷们亦有强大的盟友，包括曼城（ManchesterCity）教练佩普瓜迪奥拉（PepGuardiola）以及曼联（ManchesterUnited）前锋马库斯拉什福德（MarcusRashford）。拉什福德在推文中援引传奇主教练马特巴斯比爵士（SirMattBusby）的话说：足球没有球迷，就毫无价值。
　　超级联赛或许是没有了，但这项联赛本打算解决的问题却还在。当然，老板很富有，但球队却在苦苦挣扎，尤其是在新冠疫情导致上座率惨淡之际。毕马威旗下足球行业分析平台KPMGFootballBenchmar的数据显示，超级联赛的十几家潜在创始俱乐部上一赛季大都出现巨额亏损，亏损最大的是AC米兰（A。C。Milan），税后亏损额达1。95亿欧元（2。35亿美元），其次是曼城，亏损了1。44亿欧元。
　　20192020赛季净利润（单位：百万欧元）
　　俱乐部所有者称，当前的赛制并不合理。欧洲冠军联赛（ChampionsLeague）是让在欧洲各国国内联赛中胜出的32支球队在周中的比赛中对决。尽管最热门的俱乐部一般有资格晋级，但也始终面临落选的可能。2021年，阿森纳（Arsenal）、AC米兰和托特纳姆热刺（Tottenham）等三支超级联赛候选俱乐部便未能入选。欧洲足球运动管理机构欧洲足联（UEFA）提议改革欧洲冠军联赛，但改革计划的主要内容是增加比赛次数以及将球队扩大为36支。俱乐部所有者称，这种做法实际上会加剧核心问题球队之间比赛太多，除了铁杆球迷，很少有人会感兴趣。
　　一种设想是实行美国式的薪酬限制，这种方式可能有助于防止有钱的俱乐部接连多个赛季独占鳌头。足球行业网站OffthePitch公布了超级联赛成员的一项初期提案，该提案把球员薪资、转会费和经纪人费用的支出上限设为收入的55，并且打算在赢者和输者之间更加平均地分配收入。我们不清楚这两种设想是否纳入了最终方案，但只要不被欧洲严格的反垄断法禁止，这些设想都有可能保留下来。美国的联赛（运作方式更像一个大企业独占市场，而不是一批公司相互竞争）需要取得反垄断监管机构的豁免。简言之，欧洲将不得不从资本主义的美国引进社会主义的比赛模式。
　　事实上，美国人是超级联赛最热心的支持者之一：格莱泽（Glazer）家族拥有曼联和美国职业橄榄球大联盟（NFL）的坦帕湾海盗（TampaBayBuccaneers）；约翰亨利（JohnHenry）控制着利物浦（Liverpool）和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MLB）的波士顿红袜（BostonRedSox）；斯坦克伦克（StanKroenke）拥有阿森纳队、美国职业橄榄球大联盟的洛杉矶公羊（LosAngelesRams）、美国冰球联盟（NHL）的科罗拉多雪崩（ColoradoAvalanche）以及其他几支球队。摩根大通（JPMorganChaseCo）将为超级联赛提供资金。但所有者对现金流的算计永远无法与把米兰、曼彻斯特或马德里的体育场挤得爆满的球迷的热情相提并论。球迷们知道，在任何赛季，弱势的大卫都有可能打倒强势的歌利亚，看球的乐趣有一半来自这里。德勤（Deloitte）旗下体育运动业务部合伙人丹琼斯（DanJones）2021年4月20日接受彭博电视台（BloombergTV）采访时称：人们之所以想看比赛，是因为有危险，有故事，有叙事，有变化，有不可预测性，有戏剧性。但超级联赛忽视了这一点。
　　这一拙劣计划的破产印证了哈佛大学（Harvard）政府管理学教授迈克尔桑德尔（MichaelSandel）所说的管辖足球行业的非市场规范。金钱确实是比赛的核心，球员们收入数百万美元，穿着印有广告的球衣。但球迷不只在乎金钱，他们仍能感觉到与球队和球员的内在联系并拒绝让俱乐部所有者掌控一切。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FCBarcelona）的加泰罗尼亚语口号是Msqueunclub，意为不仅仅是一家俱乐部。利物浦的支持者们放声歌唱：你永远不会独行。球迷像爱家人一样爱自己的俱乐部，但当家庭成员感觉自己遭到背叛，这种爱就可能变为愤怒。德国体育商业咨询公司SassMediaGmbH的首席执行官凯达姆霍尔茨（KayDammholz）表示，超级联赛的设想触发了一种背叛感。达姆霍尔茨说，球迷不应该为俱乐部做商业决定，但也不应该被忽视。需要取得一种平衡。
　　总之由于球迷的强烈反对，欧洲超级联赛不搞了，但在超级联赛的潜在创始俱乐部上一赛季大都出现巨额亏损之际，本打算靠这项联赛解决的问题并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