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仇人三十年

　　你给我滚！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随着一声怒喝，一位青年男子仓皇逃出楼道。
　　身后是高举着电棍一边追赶一边叫骂的老阿姨。
　　没人敢相信这是一对母子，是直系血亲。
　　老阿姨姓陈，是本地纺织厂的退休职工。
　　二十多年前，她丈夫因病去世，撇下了他们孤儿寡母。
　　当时，孩子还只有几岁。
　　丈夫去世后，很多人给陈阿姨介绍对象，她生怕后爹对儿子不好，全部一口回绝。
　　她精心照料着儿子，生怕他受到一丁点委屈。有好吃好喝的，全部留给儿子。
　　儿子就是她的命，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和目标。
　　儿子不爱学习，初中毕业后就死活不肯读书了。
　　送他去学手艺，他吃不得苦；找份工作，没人要童工。
　　陈阿姨没法，只好由着他。
　　他天天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实在无聊就看电视打发时间。
　　这人天性凉薄，即便炎炎夏日他母亲满头大汗赶回家给他做饭，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到了成亲的年纪，陈阿姨托人做媒给他娶了个乡下姑娘。
　　并拿出自己这些年从牙缝里省下的钱买了套二手房给他们做婚房。
　　婚房装修时没钱，她儿子要她去卖肾，说人只要有一个肾就够用了。
　　陈阿姨气得几天没吃一口饭。
　　媳妇生下孙子还没出月，便跟人跑了。
　　那儿子将小婴儿丢给陈阿姨，依旧好吃懒做、浑噩度日。
　　如果仅是这样，倒也不太糟。
　　不知何时，他跟一群赌鬼混上了。
　　经常几日几夜不回家，一回家就是伸手要钱。
　　刚开始只是向母亲哀求，说欠人家钱了不还会被人打。
　　后来开始悄悄变卖家里的东西去抵债。
　　再后来，直接对母亲动手了，不给钱就拳脚相加。经常打得陈阿姨鼻青脸肿。
　　旁人看不过去，对儿子说，你妈这些年既当爹又当妈将你拉扯大不容易哩，她还给你养
　　这孩子，你不能这样对她。
　　儿子回说，我要她生我了吗？她生我了就要养我。是她逼我结婚的，孩子也是她要我生的，她不管谁管。
　　旁人见他蛮横不讲理，只得叹息。
　　陈阿姨逢人便说：我前世作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个畜生，早知道当年掐死算了。
　　终于，婚房也被儿子卖掉换成赌资挥霍一空。他又开始打起了老房子的主意，数次
　　逼着陈阿姨卖房子。
　　丝毫不管房子卖掉后祖孙怎么过活。于是，便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都说养儿防老，养出这样的儿子比孤独终老还遭罪。
　　养出这样的儿子，纵然与陈阿姨过分溺爱有关，但也与一个人的天性也脱不了干系。
　　一个人，但凡有点感恩之心，但凡稍微有点人性，也不至于自私冷酷到这种地步。
　　我最后一次见到陈阿姨，是在两年前。
　　她跟我说，她偷偷卖掉老房子，带上孙子到处租房过日子。
　　为了逼她卖房子，她的肋骨都被他打断过。
　　她咬牙切齿地说，希望那畜生早点死。她说，她花三十年的时间养了个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