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我们应追的星

　　作者：吴聚云
　　豫剧大师马金凤。
　　2022年5月29日，豫剧五大名旦之一的马金凤大师在青岛辞世，享年100周岁。
　　噩耗传来，喜欢豫剧的朋友无不感到悲痛。这位国宝级豫剧大师，她的精彩唱段，她的完美的艺术形象，她献身豫剧事业的动人故事，不止震撼着我们这一代人的心灵，也震撼了整个戏剧界，震撼了国人。一位朋友说：神仙也爱听豫剧，把马老师招走了。
　　我的家乡鲁西南，因和河南接壤，豫剧盛行，市和县的主要剧团，皆为豫剧团。凡喜欢豫剧的家乡朋友，都能哼上几句豫剧的经典唱段，而山东省的代表剧种吕剧，恐怕能哼几句者，百人中未必能有一人。
　　马金凤大师恰恰又是菏泽市曹县人，这无形中多了几分亲切感。我虽然对戏曲不怎么懂行，却在孩童时代，马金凤的大名就牢牢印入脑海中，她在《穆桂英挂帅》中的精彩唱段，小学时期的我就已耳熟能详了。
　　村庄和家中安装的广播喇叭时常播放马金凤的唱段：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
　　天波府走出来我保国臣。
　　头戴金冠压双鬓，
　　当年的铁甲我又披上身。
　　帅字旗，飘如云，
　　斗大的穆字震乾坤。
　　上写着浑天侯穆氏桂英，
　　谁料想，
　　我五十三岁又管三军。
　　我不杀安王贼永不回家门！
　　每到听到这段唱词，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个头戴金冠，手持令箭，背靠穆字帅旗，威风凛凛的巾帼英雄穆桂英的光辉形象。
　　1934年，12岁的马金凤演出《小花园》剧照。她穿上母亲特意跑到开封为她卖的绣花戏装。这是马金凤最早的一张剧照（李沛然提供）。
　　马金凤饰演的穆桂英，之所以红遍中原大地，乃至唱响整个中国，是和她的悲惨身世、家国情怀分不开的。她自幼因家贫而流落河南，三次被卖，三次改姓，正如她自己所说：咱也没有家，咱也没有庄，也没有地的。我父亲四五岁都叫人家旧戏班的给他哄走，去学了戏了。卖艺混口饭吃，给人家翻个跟头劈个叉，人家给一个馍或一碗汤。
　　她在幼年和青少年时代，所看到的是偌大的中原大地，民不聊生，国土任人践踏，心中不由想到，国家遭此涂炭，除统治者昏庸无道，国家的军队不强大，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我要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塑造一个保家卫国的巾帼英雄穆桂英，唤醒亿万民众，让国家涌现出千百万穆桂英。因此，演唱穆桂英成为她的首个代表剧目。
　　豫剧花打朝中马金凤饰演的程七奶奶。
　　解放初期，她和她的剧团，在商丘专署的大力支持下，对豫剧的传统剧目《老征东》做了大幅度改编，最终将剧名定为《穆桂英挂帅》，后又得到梅兰芳大师的悉心指导，《穆桂英挂帅》日趋成熟，一步步走向辉煌。该剧弘扬的是爱国主义，彰显的是家国情怀，歌颂的是报国英雄，批评的是只顾小家不顾国家的观念。
　　剧中穆桂英的光辉形象直抵观众心灵深处，乃至1954年2月，马金凤带着剧团登上了中国人民解放军长江号炮舰，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激扬旋律在长江号上空久久回荡，舰艇官兵欢声雷动，马金凤唱的我不杀安王贼永不回家门的誓言与海军将士的爱国主义情怀发生强烈共鸣，将海军将士保卫海疆的雄心壮志再次激向高潮。
　　马金凤所主演的《穆桂英挂帅》，曾被毛主席和党、国家领导人观看过两次，评价极高；同时，该剧一经演出，就受到人民群众的交口称赞，大家踊跃观看，大有一票难求之势。
　　是我们的豫剧大师马金凤，将五十三岁又出征的成套唱段，唱成豫剧的经典，唱得脍炙人口，广为流传，唱成戏剧舞台上的常青树；是她，将《穆桂英挂帅》推到了戏曲的巅峰。她85岁高龄时，在中央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上，演唱《穆桂英挂帅》的经典唱段，依然字正腔圆，声音清亮动听。
　　马金凤到乡下为农民演出。
　　她不仅是豫剧的实践者，更是豫剧艺术的传承者。她不断培养新人，广收弟子，即使年逾九旬，还亲自为学生授课，带领弟子同台演出。她多次带领她的弟子进山村、下工厂、到边防前哨。日新月异的华夏大地布满她的足迹，硝烟弥漫的边防前哨留下她的身影。
　　虽八方奔波，风尘仆仆，却兴致不减，甘之如饴。甚至在农村演出完的路上，遇到两位为看她的演出，背着干粮，相互搀扶，从偏远农村赶到县城，又从县城追到农村的老大娘，立即停了下来，站在她们面前，迎着呼啸的山风，为她们演唱五十三岁又出征的唱段，感动得两位老人热泪盈眶。
　　马金凤和弟子合影。
　　马金凤曾经说过：舞台是我的生命，给观众唱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事。她一生心系舞台，坚持为人民而唱，是实践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典范。为了给观众奉献好戏和优美唱腔，她苦练三九严寒、盛夏酷暑。
　　为了练成金嗓子，她买来一口大瓦罐，里面装满水，天天扒在瓦罐上喊嗓子，利用水气润嗓子，以致额头压出一通深深的辙印；为了保证演出效果，她曾弄断自己的一颗虎牙，剪烂过女儿给她买的价格不菲的羊绒毛衣；为了保持好噪子，她一生与烟酒无缘，稍有刺激味的饭菜，即使再诱人，也不动一筷子。
　　一碗面汤外加一个荷包蛋，成了她的家常便饭，吃了一辈子。她说：不怕嘴吃亏，就怕嗓子出问题不能演戏。
　　正因为她一心想着观众，经过千锤百炼，十年磨一戏，终于将饰演的穆桂英融青衣、武旦、马刀等表演程式为一炉，独具匠心地创造了适合剧情人物需要的帅旦这个新的艺术行当，成功地塑造了气宇轩昂、雍容大度的巾帼英雄穆桂英的艺术形象，她是中国戏剧帅旦的开先河者。
　　马金凤指导弟子学戏。
　　马金凤心系家乡人民，曾于1990年、2007年、2012年三次回到老家山东曹县，为乡亲们献艺，和乡亲们合影，并对乡亲们深情地说：我是马金凤，是咱们曹县的老闺女，在外面漂泊了一辈子，今天回老家探亲来了，老闺女回娘家来了！
　　她深深爱着哺育她成为人民艺术家的河南大地，曾多次为河南人民捐款捐物，2021年河南郑州遭受特大洪灾，住在青岛儿子家的将近100周岁的她，闻讯后毫不犹豫为灾区捐款10万元。
　　马金凤是豫剧马派艺术的创始人，她的代表作一挂两花，即《穆桂英挂帅》、《花打朝》、《花枪缘》、等剧目，深深地印在几代人的心里，成为豫剧艺术的不朽经典，她是当之无愧的德艺双馨艺术家、国宝级艺术大师。
　　人民艺术家马金凤，才是我们应该追的星！
　　梅兰芳（左）和马金凤合影。
　　愿我们的人民艺术家马金凤先生一路走好！如果真有在天之灵，来到天堂后也要将豫剧艺术表演、发挥得淋漓尽致！
　　2022。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