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无痕

　　还没有从喧嚣的盛夏里脱身出来，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秋天就来了。来的突兀，来的鬼鬼祟祟。
　　风过无痕，可是凉意却定格在夜里的毛巾被里。北国的秋天，踮着脚尖走进你的梦中，像春天一只妖魅的猫一样，倏而窜上房顶，就那样无声无息。等你发觉，它已经立在那里，高傲的头颅，孤立的眼神，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你，居心叵测。
　　河水还是那么绿着，绿的晶莹剔透。从湛蓝的天空投射下来的阳光照在水面上，映出一眼光亮，像是刚沐浴过少女的肌肤，滑腻而温润。
　　临河的柳树开始不合时宜的掉些叶子，青石板的路上便铺满了数不清的细长眉毛。清晨这些眉毛被夜里的露水打湿，石板上宛如嵌满了秋波一样的眼睛。走在上面，深怕踩痛了这些游离于世俗的眼神。我每次都是轻巧的从他们头顶迈过，走的从容。
　　记不得这条小河叫什么名字，每次从桥上经过，都要低下头看看潺潺的流水。秋天的河水不像夏季里那么奔放，现在它们静若处子，享受着秋天慵懒的阳光。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一定要到桥下去看看。
　　河底，我弯下身去掬一把河水，凉凉的感觉从掌心弥漫。水清澈无骨，映着我的影子。从水里看去，那个人儿是我吗？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的模样。也许是我的到来，打破了水的宁静，它在报复我吧？
　　它不是庄周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的秋水，也不是王勃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秋水，它纤细的身子蜿蜒穿过这条河床，曲折向远处流去。它只是静静游走在世俗之外，身在红尘却任凭潮来潮去，无意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不知道这条河的上游是哪里，也许是某条涓涓细泉，也许是水库的一条泄洪道，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水没有选择，只有义无反顾向前走着，所有的欢喜忧伤都会在行进的途中融化在骨子里。一路走来，只有岸边葱郁的水草知道水的心事，执手相看，伊人远逝。
　　我也曾想在这个白露为霜的季节，隔岸有一位妖娆妩媚的女子，目光穿过河流，远远的向我招手。我愿意秉一叶小舟，载着我心爱的人儿一起采摘河里的葛蒿。秋水之上，有一种暧昧的味道在蔓延，水面上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他们的身子倒影在水中，一个人顿时就幻化为两个人了，不过一个真实，一个虚无。行人过后，水里的影子也没有了，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只因这短暂的停留，却不曾想心事会被秋水带走。水缄默不语，承载着路人的所思。
　　如果我是一条鱼多好，可以读懂藏在水里的秘密。
　　我静静地站在河岸，水就在我旁边无声无息的流着。所有的思绪都沉淀在心河里，就在这样一个清凉的季节，秋水的岸边。伸出手去，指尖划破水的肌肤，伤口瞬间愈合，看不到痛苦的痕迹。只是远去的水纹告诉我，这里曾经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