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阿富汗太难！美军控制的喀布尔机场为何成为死亡陷阱？

　　喀布尔机场内人群拥挤，美军士兵在持枪维持秩序
　　撤离阿富汗太难了！美军控制的喀布尔机场，为何成为死亡陷阱？
　　文田邨
　　19岁（亦有说法称17岁）的扎基安瓦里是阿富汗U16国家队的中后卫，留给世界的最后影像是从一架美军运输机上坠落。
　　自8月15日阿富汗塔利班占领喀布尔以来，喀布尔机场出逃的人潮在混乱中被踩踏，人们紧抓美国飞机的机身随之升空，母亲将婴儿隔墙递给美国士兵一幅幅震惊世界的画面，都出现在由美军控制的喀布尔机场。
　　美国政府增派了6000名美军维持机场秩序，但不仅未能达成每天撤离5000至9000人的目标，严重影响盟国的撤离计划，还因控制机场造成了阿富汗全国性的物资短缺危机。
　　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驻阿富汗负责人麦格罗蒂警告，喀布尔城内食品供应已严重不足，一场难以置信的人道危机正在我们眼前展开。阿富汗政府一位顾问周末对笔者说，在美国禁止了喀布尔机场所有货物运输后，此前因战乱而积压大量伤患的医院已经面临无药可用的困境。
　　对此，美国总统拜登说：没有办法在不造成痛苦和损失、不发生这些令人心碎的场景的情况下，撤走那么多的人。塔利班发言人穆贾希德则强调，是美国造成了喀布尔机场的混乱，并警告说这种混乱不可能持续很久。
　　喀布尔机场内外，聚集了大量民众
　　糟糕的机场与太晚启动的预案
　　对任何人而言，喀布尔机场都是一个极其糟糕的撤离场所。这里是阿富汗最大的机场和最大的军事基地，但其实只是一座很小的单跑道机场，有两座航站楼，没有机库。机场北侧的美军军事基地拥有独立的指挥中心、机库和滑行道，和民用机场共用一条3公里长的主跑道。
　　航空数据网站FlightRadar24的数据显示，8月15日机场停止民航服务后，停机坪上滞留了至少7架民航客机，占用了大量本应留给军用运输机的停机空间。后来的撤离视频画面显示，一些运输机被迫暂时滞留在滑行道上。同时，进入机场的难民也大量涌入滑行道，追着飞机跑甚至爬上飞机。
　　作为连接主跑道的辅路，滑行道被堵塞，严重影响了飞机进入或离开主跑道，从而降低了航班进出港的效率。此外，大型运输机的尾流拉长了飞机起降的间隔，阿富汗雇员离去则导致辅助设施和车辆瘫痪，油料、牵引、灯光、安检等保障起降安全的重要工作都需要美军逐步接管。综合多种因素，喀布尔机场一日内能起降的架次数量进一步减少。
　　美方数据显示，在最混乱的8月15日到18日期间，美国空军一天只能在喀布尔安排10到15架次航班，运送约3000人。在空军逐步接管了喀布尔机场的全面运作后，如今机场半天就可以安排约50个航班，运送1万多人。
　　美国媒体质疑道，早在8月初塔利班开始占领各省会城市时，美国国务院及情报部门已经多次向白宫发出警告，称塔利班可能很快接管阿富汗，喀布尔被描绘为高度危机的地方。可是，美国政府直到8月14日才启动撤离计划，16日才接管覆盖阿富汗全部空域的喀布尔飞行情报区，美方的撤离计划直到18日后才算得上完全走上正轨。此时，距离塔利班给美军定下的最后离开期限只剩下14天。
　　英国、德国、荷兰、澳大利亚、法国等美国盟友国家政府近日都指责美方未能安排好喀布尔机场的撤离工作。美军飞机抢占了原本安排给盟国的航班安排，控制机场的美军甚至只给荷兰政府两个小时的时间通知撤离对象赶到机场。最终，那班荷兰空军运输机只带走了40个人，其中没有一个是计划撤离的荷兰公民。
　　这不是孤例：法国空军运输机8月20日获得了两个航班许可，分别带走了7个人和8个人，另一架澳大利亚空军的运输机也只带走了26个人。而他们原本都计划装载200名以上的人员离开。
　　除了美军管理混乱和奉行美国第一的安排，喀布尔机场外部日趋恶化的环境也导致撤离困难。美军8月19日即向所有撤离对象发出警告：已无法保障从喀布尔市区到机场的交通安全与畅通。
　　喀布尔机场在市区北部，距离市中心仅五公里。目前，塔利班在机场周围已经密集设立了检查站。一小股原阿富汗政府军的特种部队在将机场转交给美军后并未解散，在机场周边不时与塔利班武装人员交火。此外，美军控制了机场仅有的入口，不耐烦的美军士兵不断喝退拥挤的人群。有待撤离的德国和荷兰侨民对媒体披露，即使他们将全部文件递给驻守的美军，对方依然举枪逼他们后退，想找到一个有耐心的士兵很不容易。
　　北约官员称，8月15日以来的第一周，就有超过20人在喀布尔机场周边死亡。仅21日，机场外就有至少7人在混乱中丧生。德国军方23日报告，机场北门外爆发一场枪战，不知名的袭击者打死1名阿富汗安全官员，打伤其他3人，德军和美军都参加了枪战。
　　机场周边不断发生枪击和爆炸，也让人担忧进出港航班的安全。一架法国空军运输机在19日飞离喀布尔机场时还释放干扰弹，以防范可能发生的针对飞机的火箭弹袭击。
　　一架飞机离开喀布尔
　　喀布尔机场俯视图，主跑道上方为美军军事基地，下方为民用航站楼区域
　　未来一周，撤离更难
　　考虑到塔利班给出的最后期限只剩六天，美军有没有可能加速撤离？目前来看，美军在喀布尔机场投入的运力已经饱和。8月22日，美国国防部史上第三次启用民航预备队，从美国各大航空公司调集客机投入难民运输工作。
　　不过，民航预备队的主要任务是从美国在巴林、卡塔尔、卡塔尔等地的空军基地，转运已经被军用运输机送来的难民，将他们运送到欧洲各地的中转站点，最终再抵达美国。此前，被疏散到中东各军事基地的难民数量过多。有难民向媒体披露，军事基地没有为他们提供淋浴、防疫等基本生活保障，连厕所都是几千人共用一个。民用航空队的任务主要是缓解这些基地的压力。
　　有没有可能通过波音747这样的大型客机从喀布尔机场直接运送难民？事实上，喀布尔机场目前无法保障大型民用客机安全起降。比如，航站楼的廊桥已经挤满难民，难以疏通，也没有视频资料显示机场仍有可以运作的舷梯车，因而人员登机本身就很困难。此外，机场气象部门能否提供及时的气象资料，也关系到客机能否安全着陆和起飞。
　　即使美军及民航预备队可以冒险，但民航预备队中空间最大的波音747拆除座椅后也只能装载1000名左右的难民，这个数量和C17军用运输机差距不大，但军机在恶劣条件下转运难民的效率和安全性都高得多。
　　对撤离行动而言，未来更大的问题来自外部。8月24日，塔利班发言人穆贾希德召开新闻发布会称，不再允许阿富汗人前往喀布尔机场。他还表示，塔利班要求女性待在家里，因为塔利班战士尚未接受如何与女性打交道的训练。一旦安全到位，女性就可以恢复工作。
　　塔利班已经在喀布尔全城设立了遍布所有街区的检查站，并挨家挨户登记居民。但与此同时，许多在美国及其盟友撤离计划内的阿富汗人，还没有到达机场。据《卫报》报道，很多已经被英国政府认可为有资格撤离的人还没有得到使馆的消息或尚未拿到自己的文件。已经得到通知、拿到文件的人也只能在家中等待，直到他们收到具体的撤离通知，然后自行前往机场。
　　最近几天，塔利班控制的当地警局专门开车护送美国撤离人员的车队从市区前往机场，但对于英国等美国盟国的撤离人员，塔利班当局没有进行同样的安排，而基层士兵显然不太客气。一位阿富汗裔荷兰人对媒体说，他在家门口的检查站向塔利班士兵出示证件后，遭到殴打，被赶回了家里。
　　近日，加拿大政府和英国政府各宣布将接纳2万名左右处于危险中的阿富汗公民，主要涉及前政府雇员、女性、教师等群体。但现在，即使是那些已经登上名册、可以获得加拿大和英国签证的人，能否到达喀布尔机场，也已经很难说了。
　　8月25日，美国国防部称，有信心在31日前撤离所有在阿富汗的美国人。至于原定撤离计划上的阿富汗人何去何从，美方没有给出明确说法。而美国总统拜登8月16日在接受采访时的承诺，也只是只要还有美国公民在阿富汗没有撤走，我们就不会离开。分析认为，从拜登和五角大楼的发言看，美方实际上很可能按原计划在8月31日结束大规模撤离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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