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包的花馍

　　文汪允祥
　　我是吃着母亲亲手包的花馍长大的。我母亲包的花馍，吃起来好吃，看起来像艺术品。有些人家包的花馍外表粗糙，蒸熟了更是味道欠佳，而母亲包的花馍花纹清晰，皮薄馅香，伴随着我的成长。
　　小时候，老家农村过节讲究蒸馍，花馍就成了当时缺吃少喝年月的奢饰品，过年吃花馍到正月底，是一个家庭富足的象征。
　　祭完灶王爷，炊烟袅袅萦绕在家家户户的院落，蒸馍也成了农家人的头等大事。那时候，能把花馍捏得有模有样是体现家庭妇女巧手的标准，女人能包好看的花馍，在全村人面前就高人一等，如果哪个女人不会包花馍，就成了全村人嘲笑的对象。年关，大姑娘小媳妇婶子大娘们暗地里偷偷下功夫，就想在一年一度的春节包出最让人羡慕的花馍。
　　母亲包花馍，我大多烧火帮点小忙。
　　先把面块一块块放在被子底下发起来。然后把浸出水的萝卜，仔细放在案板上剁碎，以便做馅用。将猪膘油放进锅里炼油，很快小院就飘满香味，猪油出锅，油脂渣就成了拌馅料的最佳辅料，酥脆的油脂渣剁碎备用，烧锅的我已馋的直流口水。
　　锅底剩的一点余油也不会浪费，热油盛入瓦罐后，母亲迅速把剁好的萝卜倒进锅里，一股清香就氤氲开来，葱花的香味和着五香粉的香味把花馍馅炒的金黄，弥漫开来的花馍馅味道沁人肺腑。这时候，万事俱备，母亲把炒好的萝卜馅备用，当然在这之前，母亲会用小勺子盛一点让大家尝尝咸白，小孩子每人一勺，刚出锅的馅料软软的，鲜香爽口，我们一时直呼好吃。包花馍，对我们来说充满了仪式感。
　　当我们狼吞虎咽分享花馍馅料的时候，母亲把剁好的油脂渣倒进馅料盆，勺子筷子齐上阵，上下翻抄起来。等大盆里的馅料不再冒热气，发面块也发好了。这时，能否做出好看又好吃的花馍，揉面团也是一项技术活。母亲把面团分均匀，案板上撒上面粉，均匀用力，一个个面团在母亲手中上下翻滚，不一会功夫光滑的面团就揉好了。揉好的面团照旧放在干净的棉被下备用，母亲拿起一块面团団成长条，揪成大小均匀的面剂子，这时我们知道包花馍马上就要开始了。
　　母亲擀花馍皮是一把好手，外圈薄中间稍厚，这样包的馅多还不至于破皮。邻家不时传来鞭炮的声响，火药味伴着蒸馍的清香，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母亲包花馍总不该不让我们动手，怕我们包出来的花馍走样。一张花馍皮在母亲手中翻飞，七折八折，一个个形如菊花的花馍均匀排列在簸萁里，包好的花馍稍微涨一下就进锅了，母亲指挥我大火烧锅，等整个屋里都笼罩在蒸汽里，我再慢慢抽出劈柴，小火细烧。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厨房里就弥漫着醉人的香味。约馍熟了，母亲打开锅盖，一瓢凉水倒进锅里，轻轻一按，花馍皮像弹簧一样弹起，熟透了。我这时肚子正饿得咕咕叫，恨不得将嘴巴变大，把就要出锅的花馍一口吞下去。啪，母亲一巴掌打在我的手上，灶王爷，老天爷还没吃呢，等一会。母亲不由分说。我知道这是每年蒸花馍的序曲，敬完神仙，就该我们凡人吃了。小时候一直没整明白，哪些花馍是神仙吃的，总也不见吃的痕迹。母亲敬完神仙才一个个把花馍盛进篮子里凉起来，我们早已迫不及待，一手抓起一个花馍，张大口咬了一口，一股浓香像千军万马往我嘴里奔跑。
　　这时的母亲轻笑道：慢点，慢点，今年花馍让你们吃够。我们也不答话，只管把花馍往嘴里送，不一会功夫，头一锅花馍就全被我们消灭了。哎，这帮饿死鬼托生的，再大的家业也让你们吃穷。母亲一边摇头一边继续包花馍。
　　好香！我六个花馍进肚，两眼放光，恨不得连手指都吞下肚里。抬头看看母亲。那一刻，我能清晰地感到母亲脸上弥漫着幸福与满足，那是成功者的欣慰，也是成功之后的骄傲。
　　天抹黑，花馍的香味在整个村子飘荡，年也神不知鬼不觉走进千家万户。
　　大年初一，忙了一年的乡亲大拜年，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小孩子手里拿满了花生糖块。每当亲邻来到我们家，母亲便分发好吃的，花馍就是邻里孩子的最爱之一。
　　过了年走亲戚，花馍、团子、馒头也成了当年的节礼。
　　过年的时候往往下大雪，走亲戚的人们挎着盖篮子，把馒头团子放底下，好看的花馍放在最上面，谁家的花馍包的好，就成了十里八村的美谈。
　　串门走亲戚，大人们不舍得吃花馍，他们总把花馍留给孩子们。俺家的花馍个大皮薄，闻一闻垂涎三尺，咬一口满嘴生香，爽你到心爽你到肺，就这么一口就让你回味无穷、终身难忘。我想：这世界上没有比母亲包的花馍更好吃的东西了。看着我们酣畅淋漓的样子，母亲总兴奋不已，脸上堆满了微笑。
　　招待客人，母亲总是把最好的花馍盛上来。来客们都夸我们家花馍包的不一样，比城里的狗不理包子还要好看，这时的母亲总是合不拢嘴，比吃了蜂蜜还甜。
　　所以，每年的春节，我们家包花馍时，院子里总聚集着村里村外的女人们，她们就想把母亲的手艺学到手，好在自己家包花馍时包出彩。在那个困难的年代，包花馍的日子，就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它给农家苦涩的生活带来不少温馨和欢乐。
　　我喜欢母亲亲手包的花馍，那独特的味道，温暖了我的胃。那纯朴的香味时常让我回味和沉迷。远在他乡，我吃过很多品种的花馍（包子），但是，总感觉不及母亲包的花馍味道好，也没有我熟悉的那种芳香。我也曾试着按照母亲的方法包花馍，甚至还跟狗不理包子铺师傅学艺，但是，怎么也没有母亲包的花馍的味道。行文至此我才明白，母亲包的花馍有爱的味道，这种味道已植入我的生命，不是任何技术能取代了的。
　　作者简介
　　汪允祥，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会员，全国中小学作文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中高考作文实战专家，26年专注于中小学作文教学研究，半岛小作家、半岛学生记者特邀顾问，《十月少年文学》特聘讲师，百佳散文名家，《宁古塔杂志》签约作家，《燕京文化》签约作家，第六届小作家杯青岛赛区组委会主任，《小荷轻舞》主编，在报刊发表作品40余万字。
　　为解决中高考语文难题，汪老师经过多年研究，形成一套独特的语文教学法，短时间内即可解决中高考语文困惑。近8年来，汪老师创造了一个中高考语文神话，连续五年命中国内18省市中考作文，连续三年命中高考作文范围，在全国各地讲解中高考语文4小时冲刺数百场，学生中高考语文成绩人均提高515分，使上万学子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