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第九章

　　第九章受惊生病
　　宁旋为什么跑去调查苏羽呢？这可多亏了梁智的提醒，他和龙天浩商议了好久，决定近距离研究一下苏羽。一面之缘，太过仓促，苏羽还中途离场。能得江翌关注，应该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庸吧？
　　看着坐在对面笑得一脸欠揍的妖孽，江翌心里默叹一声：饶恕是一种传统，传统是种美德。说吧，什么事儿让你笑得像找到腹黑攻一样？
　　无数只乌鸦在宁旋头顶飞过，你们能不能别都这样？呐，我给你看美女照片怎么样？说着把一叠照片拿出来恶搞般的双手郑重放到江翌面前。
　　还真别说，还真看到江翌眼里那瞬间的惊喜了。至于吗，长得也太一般了吧。据他观察，真没多大特色，挺规矩一丫头，江翌看着还挺宝贝来着的。
　　江翌看着一张张照片，宿舍楼门口，上课路上，教室自习，外出兼职，小公寓门口，湖边柳树下，图书馆顶层。加上寒假，得有小四个月没见了吧，看着还挺满意的，一点没改变的傻丫头啊！看着照片就更觉不过瘾了。正想夸夸那厮，不料宁旋那间歇性脑瘫的二货又抖出一箩筐话。
　　哎，我说，我承认我俗人一个，但这个，咳，也忒小家碧玉了些，忒质朴了些，何况，人都有男朋友了，虽然已经分了。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把你最后那句话重复一下。江翌都黑脸了。
　　你哪根筋搭错了？有问题吗？
　　再往前。
　　苏羽有男朋友了，而且已经分了。说你二货真是低估了你的无知，在此能用而且吗？能用吗？而且，你不会察言观色的吗，没看见江总那要杀了你的眼神吗？你非要这么愚钝吗？非要吗？
　　江翌拿起手机，喂，宁爷爷吗？
　　瞬间风云突变，只见宁家小子迅速把剩余照片恭敬呈到江翌面前。然后，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江翌那厮竟然淡定的把手机放到一边。你卑鄙！
　　兵不厌诈。调查苏羽，只此一次。
　　终于在看到江翌那越来越黑的脸时，心带着得意偷偷潜逃，爷也没想调查第二次。
　　又是一个周六晚上，苏羽打开公寓的门，入鼻的是呛人的烟味儿，抬头看到沙发上的江翌，顿时定住了。好久不见，真的是好久了，生疏了不是一点点！唉，看样子，甭管跟谁有关，横竖是有事儿就对了。
　　走过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去去烟味儿，原谅她真的不喜欢吧。
　　窗帘拉上，过来坐下。把烟掐灭，看着苏羽。
　　哦。依言办好，坐到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口。看着那张阴沉的脸，她真没勇气开口。
　　定定的看了几分钟，江翌不带感情的开口了，最近过得好吗？
　　还好。
　　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也没啥大事儿，就一日三餐，上课，睡觉。快速看了对面一眼，又不自在的收回目光，牙咬下唇。
　　看着苏羽这幅模样，再想想照片上那诸多的不自觉流露的真性情，越发的气火攻心。不打算谈谈你的恋爱？
　　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头低了低，没敢说话。
　　苏羽，勇气可嘉呀！吃我的，住我的，还敢在明知道我对你有兴趣的时候跟别人好？哪儿来的肥胆儿？越说越觉得怒气往外流窜，压制不了。
　　虽然心里犹如无数只小鹿在乱撞，六神无主，苏羽还是在江翌站起来时，自发自觉的站起来了。随着江翌的走近，心跳越加迅速，直至嗓子眼儿，当下脑中一片空白。我没有，没有其他意思她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都很苍白，江翌不会听她解释。
　　此时的江翌是出离了愤怒的，只想着毁了苏羽。沉着脚步走到苏羽身边，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她。微低的头，慌乱的视线，紧咬的唇，还有心脏处不住抖动的白衬衣，尴尬垂落的手。此番种种，江翌心里冷笑，知道紧张？懂得胆怯？今天不把你给收拾了，我定跟你姓！
　　右手拇指和星星指捏起苏羽下巴，先迫使其抬起头，又慢慢施力。看着苏羽逃避的视线，左手拉着苏羽的右手，右手抚上苏羽脖颈，慢慢收紧，在我面前略施的小计，我都懒得理你，睁只眼，闭只眼的，全当不知，想着给你点儿自由，你倒还拿着偷来的阳光耍灿烂，太岁头上动起了土，老虎嘴里拔起了牙！看到苏羽身子莫地一震，把嘴唇紧咬了几分。还真倔，呵！今天有你好看！
　　话一落，右手用劲掐着苏羽脖子，眼神都变了。
　　刚开始，苏羽就站那儿，任江翌杀伐。没多久，就觉得不能呼吸的痛苦超出了她能忍受的极限。此时想求饶已经开不了口了，筋脉要被掐断了般的疼痛，脸也涨得扭曲，肺里空气都已被抽尽。大难当前，面子能当空气呼吸吗？一眼望进江翌眼中，带着哀求，带着屈服，右手被禁锢了，拼命用左手推着江翌掐在她脖子上的手，那不是蚍蜉撼大树吗？渐渐地，苏羽残存的认知告诉她，今天江翌是真不打算放过她了，手缓缓放下，眼睛慢慢闭上。
　　江翌看到了苏羽失去知觉前的眼神，又慌又怕又哀怨又无助。既然是教训，总得给点厉害，镇不住一尚未涉世的丫头片子，简直是笑话！把昏过去的苏羽放到沙发上，不管不看，任其自生自灭。醒了是命大，醒不了是活该。
　　两个小时后，苏羽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江翌在她边上，淡淡的注视着自己，混沌状态下已然毛骨悚然。她真没想到过，江翌亲手掐死她都不带犹豫的。此刻看着江翌的眼神透着赤裸裸的恐惧，害怕，那种窒息的感觉，太有记忆的教训。怕了？这个只是警告，幸好你们已经解决过了，不然，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你是个聪明人，咱点到为止。伸手抚上苏羽脖颈，看到她惊得瑟缩一下，才继续说道，好了，不用怕了，你之前的那些小九九都可以继续用了，起来吃饭吧。说完起身走了，留下苏羽呆愣了一会儿，方行尸走肉般去执行命令。可笑她以前还觉得自己也算聪明，总觉得能相安无事。
　　在洗手间里，透过镜子看到脖颈上尚存的指痕，很想哭，先前那股生命受到威胁的惊惧，被满心的无助冲淡不少。更让她想杀了自己的是，除了恐惧害怕，她竟然没有去恨江翌，不是应该恨的吗？为什么？
　　江翌在苏羽昏睡过去的时候，蒸了白米饭，炒了三素三荤。看着对面只顾往嘴里机械扒饭的人，伸手夹了肉放到人家碗里，终于得到个眼神，有点儿懦懦的，于是和善的说，吃菜，只吃白饭怎么咽得下去？这顿饭苏羽吃得诚惶诚恐，饭后江翌连碗都没让她洗。越是这样，苏羽就越没出息的没法去恨。
　　整个晚上，一个字儿都没说，完全没有赌气耍脾性的意思，整个大脑当机模式。江翌明白她是给吓傻了，没计较，给她充足的时间反应，消化。夜半，估计苏羽已经睡下了，便来到她身边。借着春末夏初的月光，这么近距离一细看，眼睫毛还差强人意，眼角湿润。看样子，是刚睡着。牵肠挂肚，你怎么有这等魅力？牵动肝火，你怎么有这等能力？静静地看着梦中人，心安感席卷心头。苏羽，我大概是太过贪恋你过的生活了，我试着回到原来的生活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以及厌倦。抱歉，你容我再缓缓。
　　苏羽睡觉算不上多敏感，但是刚刚浅睡，又被人这么注视着，还是会有感觉的。慢慢睁开眼，因为距离近，再加上熟悉的气场，知道是江翌。刚才哭过，眼睛有些不适，很努力的试了几次，感觉方好些。俩人就这么互相注视着。
　　这样柔弱乖巧的苏羽，必须承认，他是第一次有幸见到。去掉眼镜，看着顺眼多了，大眼睛，双眼皮儿，微长的睫毛，挺立的鼻梁。这么一观察，顿时就觉得，外貌可塑性很高。苏羽不说话，也不动的，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伸手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湿润，如果，一直被呵护着到现在，那现在她是不是就会是这样惹人怜爱的样子？可是现在不是怜惜的时候，冰冷又赤裸的问道，已经开过房了？
　　没有，没有！深夜里，苏羽又一次无比惊恐的看着阴骛地江翌，一刻都没敢耽误的回答。
　　再有任何谎言，或是隐瞒，结局我就不太能保证了。
　　真的没有，我们就见过一次，他把我送宾馆，后来就回学校了，真的。苏羽真害怕了，江翌再对她下次手，她肯定活不过来了。
　　终于松了口气，看到宁旋给的照片，有几张宾馆进出的，当时差点儿就疯了，忍着等到周六才来兴师问罪。还好他俩没有一时冲动，不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就此放手，并放过他们。也教训了，又踏实了，迅速就又一副绅士的模样了。叹了口气，说道，嗯，我相信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顿了顿，又问道，恨我吗？
　　苏羽诚实地摇摇头，好像她懂事后就不曾恨过，甚至江翌当初强势要挤进她的生活里，都没有。只是在惧怕的同时，任命的接受，却又置之不理而已。恨，这种感觉，太过强烈，她没办法将之加在未曾对她有过实质性伤害的江翌身上，除去今晚。
　　那，怕我吗？
　　现在这态度算是给个巴掌赏颗糖吗？怕，怎么会不怕，一直都在怕，以后还会怕。早在恋爱初，不也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吗？只是，没料到江翌料理完她以后，又回到原来的态度。莫不是他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这么邪乎？小心翼翼地看着江翌，点点头，会怕。
　　这样子的苏羽，江翌实在忍不住了，掀开苏羽身上的薄毯子，弯身抱起，一个旋转就把她抱到怀里，自己则坐在沙发上。刚刚江翌要抱她时，搁在以往，她肯定耍个小小心眼儿就躲过去，躲不过去也会正面拒绝，可是刚刚她稍有挣脱的倾向，江翌轻飘飘的一句别动，她就真的没敢挣扎了。
　　还疼吗？
　　不疼，好多了。
　　嗯，那失恋还难受吗？
　　都过去了。
　　你爱他吗？
　　我们还都年轻，不懂爱。爱，太沉重了。
　　那你为什么谈恋爱？问完，看着苏羽为难的表情，接着说，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想听实话。
　　我不懂什么是爱，目前，其实也没有要谈恋爱的想法。可是对象是他，心里就没有反感，愿意一试。可是换成别人，就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说完，看了看江翌，解释道，这一点儿真的是主要原因，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算是听出来了，这是在说，她不是就为了跟自己划清界限。不过，那个人应该是她深深信任的吧。哭过了吗？
　　嗯，分手那天晚上。感觉江翌抱着她的手臂，瞬间都勒紧了，不得不加了句，就那一次。果然，某人的不高兴这才缓和些。现在的苏羽是对江翌的每个细微反应都不敢马虎了。
　　有重修于好的可能吗？饶是惊弓之鸟的苏羽都差点儿没忍住的笑出来，敢情前边儿问得那都是铺垫，这句才是主菜？重修于好，你不得拿我喂鱼吃！心里是这样想，嘴上还是认真回答：这样分手了，彼此心中还留有些美好的东西。如果，再和好，会把这份遗憾美给消磨殆尽，到最后连回忆的价值也没有了。况且，想了想，继续道，算了，反正不可能的。
　　苏羽平时没这么多话，一般能用手势动作表达的就不会说话，很少有像今夜这样认真给他说这么多。虽然也稀罕前边那么多句话，但最后的不可能三个字才是定心丸，成功的让江青年心情喜悦，说话语气都轻快了不少，嗯，挺好，这就好。
　　苏羽一听，咋这么缺德呢，觉着。但是也敢怒不敢言。
　　大概也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了，不由得清了一下嗓子，说道，睡吧。昨晚丧失理智的自己应该很残暴，说不担心把苏羽推得越来越远，那是自欺，也是欺人。苏羽这一会儿的态度，让他放下了心。自己不愿意复合，跟他威胁着不能复合，可是两个概念。
　　躺床上吧，宽敞些。
　　沙发。
　　就一晚。
　　沙发。
　　苏羽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还没睁开眼就觉得难受，头疼，又热又冷的，身上还黏腻腻的，浑身都不舒服。心里明白，这是发烧了。勉强睁开眼，眼睛看到的不是客厅，而是卧室。慌乱过后，倒是心下稍安，想来是发现自己发烧，江翌便把她放到卧室了。现下，要紧的是她很难受，还四肢无力。
　　推开门，看到这么无助的丫头，保护欲再上升一个高度。端着餐盘一走到床边，把餐盘放到床头桌子上，弯下腰，用手覆上苏羽额头，感觉没之前烧得厉害了，放下心来。难受得厉害不？
　　还有点儿难受。生病时，看到身边有个人，格外的好，至于那个人是谁，当下已不那么重要。
　　早上醒来发现你在发烧，就给你吃了退烧药。先喝点儿稀饭，晚会会儿还不行的话，就打点滴。
　　勉强坐起，江翌把餐盘放到她面前。肚子里真饿，可是真不想吃，咽不下去。不知道和别人是不是一样，反正苏羽是平日里盔甲披身，可一旦生病，就会滋生出无限的委屈，那感觉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委屈的人了。
　　就这副泫然欲泣样子，江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赶紧问道，粥不好喝吗？还是菜不合胃口？看苏羽摇摇头，又问道，那是很难受了？哪曾想过，话音刚落，苏羽眼里的泪水一刻都没耽误，刷地流了出来。平日里的苏羽真不是这个样子的，冷静，冷清，还冷性子。江翌见多了女孩子哭泣，实在是烦得慌。可是苏羽不一样，落差太大，都有种反差萌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等他稍微愣过神，苏羽已经哭得都泪眼朦胧了还在刻意压抑自己。赶紧收起餐盘，把苏羽揽到怀里，安抚到，好了好了，没事没事了啊，知道你难受，待会儿我们就打点滴啊，很快就没事了。
　　再也忍不住了，一张嘴哇的一声，肆意的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哽咽着说，我难受，我想我妈了。说完就哭得更凶了。江翌也没有办法安慰，毕竟这些都是他带来的，所以就只能抱着苏羽，不停地拍抚着她的后背，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还是希望多少能给些安抚。一直到哭累了，江翌才把粥端重新到跟前，亲自喂着喝了点。等苏羽躺好后，拉把椅子坐在床头。
　　苏羽，你这样活着辛苦不？还是一个丫头片子，整天老成持重你也不累？哥告诉你，这社会啊，没你想得那么好，可也没你想的那么坏，坏人是有，可好人不也有很多吗？再说，什么事儿都没有绝对的对错，同样，人也没有绝对的好坏。每个年龄段都有该做的事情，不要超年龄。人这一生其实很快的，你总得尝到乐趣才不枉此生，不是吗？我不想虚伪的告诉你说，以后再不让你受伤害，这意味着我要放开你，我做不到。况且，容我自大的认为，我倒觉得我们这样我能给你更多的安全。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本性并不这样的，而且你也不甘一直强撑下去的，不是吗？慢慢地找回你舒服的生活状态吧，不要害怕，最后你会发现做回自己并不会有什么损失，反而会得到很多快乐。我答应你，就站在你身后，做你的后盾。而且，以后，我会更多的尊重你，你只要慢慢找回自己，好好生活就可以。只是有一点，毕业前不能再谈恋爱了，如果想要恋爱，对象只能是我。如果不愿意，我绝不会逼你。你的以后，再不用害怕了，我会一直都在，知道吗？安心休息。说完，俯身轻轻在苏羽额头一吻，便离开了卧室。江翌转身的一瞬间，眼泪顺着眼角落入发丝，静静地，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