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越 (缅怀经典,致敬) 活了二十老几,人家还说年轻。扣心自问,的确也不能算老。但不知怎么,总有曾经沧海之感,似乎有一肚子感慨,一肚子迷茫,一肚子酸甜苦辣。这种感觉,黏黏糊糊,混混沌沌,腻歪!让人舒坦,让人慵懒,也让人心烦意乱。不知贾平凹笔下的废都心态是否就是此等怪物? 想当年,气吞万里如虎,曾喊过少年壮志当拿云,谁年幽寒坐呜呢,也曾经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到如今,却落个慷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毕业在即,学友们或奔出国,或奔考博,或投身商海,或脐身官场,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在脸上,却常看到两个字:迷惆。私下聚谈,唉叹声又不绝于耳。有人戏言,大学校园中虽没有太多追星族,但却有不少叹气族。 前几年,象牙塔里的莘莘学子们还曾苦苦寻找失落了的精神家园,那份执着,也令人感动,但结果找到了么?如今的学子们似乎已经没兴趣寻找了,却依然把深层的迷茫表露在年轻的脸上,于是便有了叹气族。 按理说,九十年代的学子们已经没什么可以迷惘,明摆着嘛,八十年代的学子们虽艳羡暴发户的奢靡,但仍想保留一份士人的清高。而现在,市场经济大局已定,清高已然无用,学子们也不再清高,校园里款爷有的是,BP声也不绝于耳,既有钱赚,又有政策撑腰,那就捞钱呀,还有何迷惘?然而,学士、硕士甚至博士们,见了面海阔天空,从海南深圳,侃到北京人在纽约,末了仍免不了不自觉地唉一声。我自己也唉,但又不甘于加入叹气族,于是夜阑人静之时,便常自问一声:你唉什么?不是活得很好么?但转念一想,活着又为什么呢? 对这个问题,我的一位朋友自有一番高论:为老爹老娘,为老婆孩子。是的,他已结婚,可发此轮,但我等未婚的人呢,又为什么?更何况这位朋友若只为爹娘妻子,又何必苦苦挣扎?身为硕士生,毕业后可回省城大学任教,混个教授副教授当当,身为农民的爹娘足矣,身为中教的妻子亦足矣!但他却不肯罢休,这就是说,他还想有所为。有一种解释是,为了他人的眼光,此说有理。中国人向来爱面子,若不能在友人同学面前抛个亮脸,怎么能行?但若只为这个面子苦战,未免又活得太累。据我说知,凡这么活着的人,都属于叹气族,都过着悲不可及的叹气人生。 还有更进一步的解释,就是为自己。古人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偏偏大多数莘莘学子对此又不完全认同,即便有人对此心领神会,却仍旧会叹息连天。对中国人来说,做学问、经商、当官等行当中所体验到的内在满足大概是永远不够的,因为国人承袭了修身治国平天下的他人指向型人格,总是在与他们的比较中来享受满足感的,即便是倡导夫唯不争,故天下不能与之争的老子,也把不争限定在手段而非目的层面上,所以,这气到此为止,还是得叹。 显然,这是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结,解这个结就是索解人生的意义,即是赋予当代青年以切实的人生价值。这是中国转型期社会必须索解的一道难题。然而,随着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这个结似乎越缠越紧,以至于连身为社会学家的费孝通先生也呼吁说:当今中国需要一个孔夫子!这声音振聋发聩,但呼过之后,象牙塔里的学子们依旧是长叹短嘘。 我想,这个人生之结,世纪之结,我们免不了去要去解的,但绝非那么简单。马斯洛的自我实现论未必行得通,因为即使在西方,也没几个人能自我实现;北大人创办的爱心社好则好矣,但究其底,不过是西方人道主义和社区服务精神的应用;而简单的助人为乐也同样不可能是救世灵药。孔夫子迟迟没有出现,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