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终于固定下来不用搬家了。家不应该是漂泊不定的居所，而是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点。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我们古人的人生理想，这样的理想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成家立业，安居乐业，家在我们的人生里占据要津。杜甫就曾经感叹：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我在一个很长的时间曾经是居无定所的，家总是搬来搬去。母亲每次就宽慰我：越搬家越发。
　　十多年前，我与她结婚时是上无片瓦下午立锥之地的，我在距城南5公里的一个中学教书，她在离城北3公里的一所小学教书，于是就在小城租了两间平房作为新房，那时房子还没怎么开发，城里也多有一些瓦房，不过比起老家的，则多了吊顶，不会往上一看，就是黑楞楞的瓦片。租地是在现在的实验小学里，却是房管局的房子，住的是一对老人，他们去外地儿子家之后由他们女儿租给我们。我们那时结婚还比较简单，没有大操大办，结婚总的只花了四千元钱，岳父母送了我们一台18英寸的彩电，印象深的还有就是我们班的学生特意到鹰潭为我们结婚点了两首歌曲，一是风含情水含笑，二是周总理给咱纺线线。我们租屋所处的环境较好，出来就是江边，信江水很清，而且很少有枯瘠的时候，我们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新婚燕尔的较为甜蜜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后来房子要拆迁，做楼房，我们就搬到了广场往电厂方向不远处的一家有院子的人家。
　　搬家也比较简单，一辆带拖斗的小车就把各种家什搬个一干二净，因为我们知道，在没有自己的家之前，是不能置办过多的坛坛罐罐的，所以居家除了必备的东西需要购置，其余都是一律能少则少，只是暂时一用的也多半从姐姐或大舅子或岳父母家借得。反正住在一个弹丸之地的小城里，抬脚就到。新租的这家自然先是我们看好了的，环境好，用水方便，还很安全。不过，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租住的是二楼，也是顶楼，到夏天的时候特别热，有时候热得只好到室外乘好大一会凉才能勉强进得房间里去，电风扇开到最大地吹着，也还是汗水淋漓。这个时候，她挺着大肚子，已经请假在家，而我还得骑了自行车到乡下我所在的学校去教书，虽然回家的次数相对比以前多许多，也还不是每天都能够早出晚归，那时与现在不一样，工作第一，家庭第二，我又是一个很要强的人，担任了毕业班的班主任，还是重点班。所以即使在妻子怀孕这样的时候，家里也不能用上我的力气。好在有我母亲帮忙，可是心里到底有些不忍。我们租的房子是一间卧室，一间餐厅，一厨一卫，母亲住要到晚上吃了饭之后，再把床板安上了以后才能睡在吃饭的厅堂里。
　　儿子出世倒是会选时间，9月25日，炎夏已经过去，天不是那样炎热，不过他还是有些提前，预产期不到，他就亟不可待地要面世，却害苦了他母亲。因为我们在推算时，他还有大约十天出生，我就未能请假在家，据后来妻子讲，这个时候我母亲也回家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那天凌晨，她痛得实在挺不住了，就大声喊房屋的老板娘帮忙，又叫了与我有点亲戚关系的一个邻居。在她们的帮助下才去到市人民医院，路途不远，但走在半路上还是羊水就破了流了一身。不过有惊无险，儿子在早上5点05分安全着陆。
　　后来还是通过姐夫的关系，她被调到距离城里很近的一所学校当老师，在铜技校的斜对面。学校里没有房子，便在附近村子里租了两间房住，那时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有一次，我离开她们母子去学校的路上，想起她们母子寄人篱下的生活，不由悲从中来，滚下几滴泪来。不过转身毅然擦掉，骑上自行车向学校奔去。这段时期，不知道母亲有什么抽不出身的事情，便叫了我大姑姑来给我带儿子，房子的主人也很好讲话，妻子与她也很处得来。我总是感叹，不管在什么地方，妻子都能很快适应环境，她的为人处世真是很不错的，很能替别人着想，所以别人对她也不赖。住了差不多一年，她与房东女人的关系处得相当好的时候，学校刚好有一套瓦房空出来，我们便搬了过去，总算有个家的样子。当然，搬家就是今天搬一点，每天带一点，房东女人说，东西就是放在她那里也没什么要紧，等给租房钱的时候，房东生死不肯要，但是妻子还是硬塞给了她。
　　在学校里住了一个比较长的时间。这段时间也是我们居家过日子相对安定的一个时期。学校住了五六家人家，平时在一起聊天打牌喝酒，总是东家吃到西家的，好不热闹。儿子也渐渐长大，人很慈善，性情温和，从不惹是生非，一次看电视，好像放的是《一鸟九命》，他小小的年纪，竟然看入神了，还流了泪。我就知道我这个儿子将来一定是一个善良之辈，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这给我极大的安慰。
　　几年之后，大舅子单位有集资性质的建房，又可以外人加入，乘了这个便利，我们在电厂小门口一个叫东门货场的地方有了自己的希望。那时，因为我年年都教毕业班，寒暑假补课也有一定的报酬，因为也没添置什么物品，妻子又勤劳节俭，所以就有了比较不菲的积蓄，所以除了交建房钱，还有能够装修的资金。到2000年房子装修好以后，住进去，没有借一分钱的外债。我们又一次搬家到新居。
　　这次搬家当然是我们最快乐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个点一经确定，便基本上是终身的家园。
　　正如母亲说的，家每搬一次，都往好的方面发展。生活也一年比一年好起来。
　　我们乡间有几大喜事，一是娶亲嫁女，二是造房修屋，三是金榜题名。有房子才有家，搬家其实就是把日常用品搬到一个有自己支配和使用的房子里，吃住在这里，很多的生活在这里。从这里出发，又都回到这里。
　　安定下来不用再搬家了，可是那些搬家的日子却让我感慨嘘吁。变动不居的生活，有时候回想起来，也不乏许多美好。有时候，心里还隐隐的希望能够再搬家，因为这样，肯定那时的生活一定是又上了一次台阶，而且不是又是一种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