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铁军、张国政 图:张桂芝、付庆维 编辑:张国政 老井 作者:刘铁军 姥姥家院子东头儿有一口老井,井台是用石板铺成的,井口用厚厚的木板围起了正方形的围栏。长年累月的潮湿使井台的角落里长满了青苔。由于当时各家各户都在自己的屋子里打了方便的压力井,这口井也就没有人用了。 姥姥曾多次警告我不能去井边上去玩。一天,姥姥又看我在井台上摇辘轳把就喊我回家,见我不肯停下来吓唬我说,那井里有死人!我听了姥姥的话赶紧从井台上蹦了下来,一路小跑跟着姥姥跑回家,让姥姥讲那口井的故事。 姥姥告诉我,很多年以前这个院子里就有这口井了,每天天刚放亮,各家各户的汉子们就在井台边上见面,相互打着招呼,排着队打水,然后又将一桶桶水担回自己的家。那辘轳把的声音就像鸡鸣,骨碌骨碌地把全院子的清晨从那一刻叫醒。 乡亲们都知道这口井的水好,水味甘甜,水质清澈透明,于是好多做豆腐的,下大酱的,也都刻意要从老远的地方来挑这口井里的水。 有一年夏天,院子东头老耿家的姑娘和一个年轻的皮匠偷偷地好上了,但她爹娘贪贫爱富,非要她嫁给开当铺的大户人家做填房。姑娘拗不过爹娘,就在出嫁那天,从家里直奔这口井,也不知道怎么推开了众人,就见她穿着一身大红衣裙,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待大家反应过来早已晚了三春,打捞上来的人已气绝身亡。从那以后,院子里有人把井水淘了一遍又一遍,但这口井的水始终还是浑浊,味道也变得苦涩涩的。大家都说,是那姑娘苦涩的泪水使这甘甜的井水从此变得苦涩了。 姥姥说,人这一辈子,遇到最难的就是生和死。这世上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如果人敢于豁出去,连死都不怕,那就一定会脱胎换骨,这个姑娘也一定会死而复生的。 听了姥姥的故事,我再一次偷偷地跑到井台上,看那井水仍然清澈透明,我趴在井口边儿,井水照映出我的脸。我想,那个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呢?起死复生了吗? 许多年过去了,虽然再也听不到辘轳把的响声,但我记住了姥姥家东边儿的那口老井,记住了姥姥给我讲的老井的传说。如今我在想,那清澈透明的井水味道的变化,也能映照出人生的甜酸苦辣吗?似乎什么宝贵的东西,遗留在过去的日子里,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哦,那一定是姥姥家那特有的感觉吧?! 读刘铁军《老井》感言 张国政 前天,刘铁军老战友在集结号战友群发了一篇他写的散文《老井》,连看了两遍,看后总是感觉心里酸酸的、痛痛的,在脑海里总是有一种抹不去的影像印记。这篇散文,与我前几天写的散文诗《菜园老井》及后来长海友写的诗篇《老井》,素材和题目大体相同,都是以围绕老井为中心,以回忆乡情为主线,运用时空对比的方式,来描写那个年代的乡俗民风、生活锁事。归根结底都是对乡村民俗文化的进一步发掘和传承。 铁军的《老井》比我写的《菜园老井》相比更加细腻,故事情节更加动人。他以姥姥家门前那口老井为主题,那井台上的青苔,甘甜清澈的井水,辘轳摇动提水时咕噜咕噜的响声,仿佛向人们述说着那一段历史。更让人难以忘却的是,那位为了反抗父母嫌贫爱富包办婚姻而投井自尽的女子的命运,倒出了旧社会妇女的地位和向封建观念奋死反抗,争取自由的心声。正如过去老人们所讲的,在旧社会,哪个村头的歪脖树下没有吊死鬼,哪个村中的水井没有冤死的魂。这都充分说明了旧社会村民们凄惨的境遇。我非常欣赏铁军友在文中有这样一段描述,自从那个女子跳井后,清澈甘甜的水井,尽管淘了多遍,但始终不如从前那样清澈甘甜了,他说出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想往和期盼。 说起女子跳井,也让我想起了卡拉店屯的一起跳井事件,但不是旧社会,而是发生在文革期间。跳井的人不是女子,而是大老爷们。那年全国都在搞批斗,这股风当然农村也逃脱不了。屯里沒有大官,生产队长就是最大的官了。我们当时的队长姓乔,由马车大老板提升而来,那时他家就住在我家的前院,他家的对门住着一户姓郑的,老郑家大儿子当民兵营长,两家多年来因一些家常锁事结下了许多恩怨。正赶上大批斗,姓乔的小队长便成了被批斗的对象。批斗得有理由呀,由于乔队长是中农成份,那好,就在中农前面增加了富裕两字,这样就变成了富裕中农就够线了,后又以隐瞒成份为由,作为阶级异己份子批斗。这个姓郑的民兵营长心狠呀,他先是动员受害者搞大揭发。话说我家东院有个邻居也姓张,男的是退伍军人,退伍后在前郭镇公社当厨师,他媳妇娘家在小后屯住。在姓郑这个营长的威逼引诱下,这个退伍军人的家属揭发了这样一件事。在乔队长当大车老板期间,有一次,这小媳妇搭车回小后屯娘家,当车走到卡拉店和小后屯之间的北沙坨子时,遭到了车老板的调戏、猥亵。在当时的农村发生这种事还了得,而且当时还是军人家属。每天晚上就在小队部组织村民开批斗会呀,姓郑的把乔队长脖子上挂根绳子,两边各捆了几块砖头,让他跪在地上交待问题,不承认就用板条往后背上打,那个残忍的情景和哀叫声相信在任何人心里都永远挥之不去。就这样连续批斗了两个晚上之后,在第三天凌晨,在村东头的大井边,传来了乔队长跳井的消息。 卡拉店屯里共有两口大井,屯中间这口水井是几十年的老水井,水质较好,屯东边那口水井是后打的,井非常深,但水质不如老井。乔队长跳的就是这口新井。乔队长有个弟弟,家就挨着屯东这口水井。那天凌晨三点来钟,天还很黑,人们都睡得正香,乔队长的弟弟不知什么原因,半睡半醒,朦胧之中好像听见窗外有人说话和走动,突然又听到扑通一声有东西落井的声音,联想起这两天他哥哥挨批的情景,他觉得事情不妙,赶紧起床拿着手电就往井边跑去,往井下一照,发现柳罐斗(用柳条编的专门打水用的工具)上露着个人头,仔细一看正是自己的哥哥,于是他就在井边大叫救人,一边对着井下的哥哥大喊一定要抓住柳罐绳,他在上面紧紧抓住井链,防止他哥哥沉入水下。这时,离井较近的老杨家,老于家,老赵家等众村民纷纷跑了出来,拿来救人的绳子,大家合力把乔队长的弟弟放到了井下,把乔队长梱紧摇了上来,一看还有呼吸,赶紧抬到了他弟弟的屋里进行抢救。由于发现和抢救及时,才保住了乔队长一条性命。去年我回老家时,听说这老爷子还活着,他比我老妈小一岁,今年已有九十八岁了,身体非常健康,享受着幸福的晚年。自从那次发生跳井事件后,郑姓民兵营长遭到了村民的谴责,批斗乔队长也就此休止。后来有人说是乔队长哥俩演的双簧,但不管怎么说,在那个时期,即使是演双簧也不为是一种自保性命的一个良策。好了,借铁军的《老井》又啰嗦了这些陈年往事,希望今后能陆续看到铁军的带有家乡色彩的原汁原味的文章。 张国政2020。3。13日 作者张国政 作者张国政简介: 祖籍河北,生于吉林松原,军人出身。从军二十八年,在基层连队当过坦克驾驶员,给养员、事务长、排长兼技师、连队付、政治指导员。在团至军各级装备技术指挥机关任职多年。后转业到地方金融系统工作直至退休。兴趣广泛,尤爱好文学作品和野外垂钓。在部队期间撰写的《关于野战条件下坦克抢救抢修》的技术保障论文,曾获全军和军区优秀论文奖。在军报和地方报刊发表过数篇文章。 作者刘铁军 刘铁军,吉林长春人,长期从事交通规划工作,多有学术论文发表。2013年退休,开始散文诗歌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