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罢王安忆的《考工记》,已是明月当空,微信传来北京的初雪在北边郊野终于飘落的消息,不枉人们瑞雪兆丰年的祈盼。然而书中那爿老屋和四个小开的人生故事,依然让我陷入沉思。 每个人都有祖屋,尤其是我们乃至我们的长辈们,好像都是从老屋中生长起来的。但是老屋到底带给我们什么,老屋代表着什么,老屋和这个世界有什么关系,老屋与我们的人生有什么关联,老屋的价值意义何在,所有这些问题,《考工记》让人不得不思考。 祖屋与今天的高楼大厦完全是两种居住的概念,也是一个不同的所在。老屋实际上是中国人生活的基本建构。这个建构决定了家族的历史沿革,家族的兴衰更替,家族的社会地位,家族的文化传承,家族的人生际遇等等。中国人对祖屋的情感其实是命运命脉的勾连。 说起来,中国人的老屋像是个盒子,也是一个模子。所谓盒子,说的是空间,既是家人的活动空间,也是家庭与外界沟通的活动空间,老屋的格局便决定了这个家族的社会生活空间。书中主人公阿陈的老屋就是如此。所谓模子,说的是形塑的内容,即家人的特质,也是这个院落里人们基本的观念和行为方式。老屋也是某种秩序,使所有人不得不深陷其中,循规蹈矩地生活。虽然也有叛逆者,但骨子里的东西还是被老屋熏陶出来的。阿陈的历史境遇,老屋罪责难逃。 老屋是历史,老屋是文化,老屋是气场,老屋是根底,老屋的价值其实是告诉我们一个更重要、更深刻、更本质的东西: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书中阿陈老屋所有装饰都是一个主题:八仙过海。八仙都是道家根底道家传承。鲁迅先生说过,中国的根底全在道家。齐家治国平天下,其实也是外儒而内道。一切顺其自然,是道家哲学的基础。人生和生活亦如是。四个小开便是循着这样的道路,走过自己的人生。 老屋与人生的逻辑,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宿命感。人世的不平,命运的捉弄,好像天生注定一般。其实如此结果,与其说是命定,不如说是修得。可能是老屋留给你的模式,让你错过了坦途美景,而走上了歧曲叉路,但你终会回来,回到出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