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和言语 索绪尔认为,人类的言语活动可分为语言和言语两部分。语言是言语活动的社会部分,它不受个人意志的支配,是社会成员共有的,它是社会强加给全体成员的一种规约,个人决不能创造和修改这种规约,通过学习我们可以正确的使用这种规约。言语是言语活动中受个人意志支配的部分,它带有个人发音、用词、造句的特点。语言是符号的规则系统,而言语则是应用规则的具体活动。语言规则不是个人有意识的创造,而是社会无意识的产物,因此具备社会性。而言语是它的具体表达则属于个人。 能指和所指 索绪尔认为,所有的词语都是符号,但是并不是标记事物的符号。所有的符号都有两个部分,一个是能指,这就是我们平时发出声音来讲出的词语,另一个是所指,这是一个画面或者一个观念。所谓的能指,就是用以表示者,所谓的所指,就是被表示者。拿玫瑰花来说,玫瑰的形象是能指,爱是其所指,加起来就构成了表达爱情的玫瑰符号。能指的音像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它是线性存在,我们在听到这些声音时,是一条连续的线,想要切分这条声音的链条,必须引入意义,若没有意义参与其间,这些声音无法被切分,它们自己没有任何适合切分的原则。当我们听到不熟悉的语言时,声音链条就没有办法被切分开,我们就迷失在了声音的连续性中,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些连续出现的声音应当如何被分析。然而,一旦了解到了声音片段的意义之后,声音链条中每一个部分的功能,突然就显现出来,就可以根据意义来区分声音,划分为各种部分。在禅宗看来,任何语言文字都是第二性的东西,经书语言并非真正的实在,能指并非所指。禅宗因而认为,迷人从文字中求,悟人向心而觉。人的手指指示了月亮,就像语言指示了语义。如果一味执着于语言本身探求语义,就像以手指月一样地落入谬误,这表明语言相对于语义来说,只是一个指示而已,得月忘指,得意亦可离言。 下棋比喻 每一个棋子的价值,都取决于它在棋盘上的位置;每一个组成语言的部分如词语,其价值都来自于它在语言整体系统中同其他词语所构成的关系。无论棋局如何变化,作为棋局存在的先决条件的下棋规则是不变的。在下棋游戏中,每次只能动一个棋子,下棋时是以孤立事件存在的;同样语言在历史中的变化也如此。一个棋子走动之后,整个系统会有一个潜在被影响的可能性,但下棋者不可能确切预见到每一次走动之后能有什么后续影响,语言学在历史中的变化,对于后续存在状态的影响也是如此。当然,下棋和语言有着显著区别,下棋者是有意事件,造成语言改变的事件是无意事件,语言在历史中的改变是自发的和偶然的。 思维和声音 思维和声音组合在一起成为语言,因此,能指和所指是彼此依赖而成立的,能指、所指、符号。充满着人类赋予的价值差异,语言系统由此形成。在心理学层面,我们的思维是没有形状的,模糊不清的一团乱麻,如果没有符号的帮助,就没有办法在两个观点之间做出确切的区分。离开语言表达,思想就只是模糊未知的星云,并不存在前定的观念,在语言出现之前没有任何观念是清晰的。声音是弹性的存在,被切分成一块一块的部分,进而为思想提供必需的能指。语言和思想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创造声音来表达思想,而是为思想和声音之间建立链接。思想,本质上来讲是混乱的,必须要进行分解、处理、整合、有序化。声音,离开意思也是混乱的。语言的存在,既不是为思想赋予声音,也不是把声音转换成观念;而是通过连结声音和观念,为这两个模糊不明的存在赋予形状,使其一并清晰起来。语言和思想之间是一种同构关系,彼此支撑、彼此成就、彼此赋形。 语言学的价值 一个词语之所以拥有价值,不仅因为能指和所指之间的相互匹配关系赋予了词语价值,而且因为这一个词语同其他词语之间产生了复杂的对应关系而拥有了价值。在中文语言中,所有词语都互相限制,一个词语究竟有怎样的价值,不仅仅取决于这个音像所代表了一种什么观念,还取决于与之同时存在的其他近义词所代表的意义究竟到达一种什么程度,这些取决于它和其他词语的配合中,其他词语作为它的背景存在,令它的使用范围得到界定,令它的意义得到限制或者扩充,在这种配合里,它获得了它在中文系统中的独特价值。词语的价值是从系统中衍生的,语言中所有的元素,都是由于彼此的差异而造就,它们离开了系统并不存在独属于自身的内在固有的积极价值,它们的价值是消极的,是通过系统中各个部分的关系而构成的。 组合关系与聚合关系 语言中的关系有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两类。句段关系指语言的横向组合。联想关系由心理联想而产生,指语词的纵合聚合。组合关系又称句段关系,聚合关系又称联想关系。复杂的语言符号的序列是靠组合关系构成的,各个级别的语言符号的分类是靠聚合关系实现的。聚合关系是对语法成分加以分类,组合关系是对语法结构进行分层。语言符号体系就像一种灵活多变的分层装置,通过组合与替换进行运转。词的组合方式是顺着语音流动的线条前后相续的,语音流动就好像一根链条一环扣一环。语言链条上由语言符号组成的每一个环节,都可以卸下来换上另一个环节组成新的链条,符号和符号组合起来的关系称为符号的组合关系。在语言结构中,每个语言符号都处在既可以和别的符号组合,又可以被别的符号替换。在链条的某一环节上能够互相替换的符号,具有某种相同的作用,它们自然地聚集成群。它们彼此的关系叫做聚合关系。比如,小王很愉快这个符号链条,能出现在小王这个位置的可以是小刘、李明,能出现在很这个位置的可以是十分、非常,能出现在高兴这个位置的可以是舒服、郁闷,这三组词各构成一个聚合,第一组是名词聚合,第二组是副词聚合,第三组是形容词聚合。词可以因为读音相同,意义相似或相反,词根相同,构成的类型相同,变化的规则相同而形成聚合。 共时态和历时态 符号的不变性存在于共时系统中,符号的可变性表现为历时系统中要素的更迭。共时就是语言的状态,是同时存在的事物,历时就是演化的阶段,是一次考虑一样事物。树的每一个横截面尽管都在展现竖纤维的相互关系,但对这些相互关系的研究,与竖纤维整体的发展变化却是关系不大的。比如下棋,变动的永远是某一枚棋子,正如作为历史状态中某些变动因素的棋子在棋局中按照棋盘规则行走,关键是尽管只是某一枚棋子的移动,可能引发一连串的棋子都要相应调整,可能只是暂时的隐而未发。某种历时性因素的变动引发这系列的变化,正如语言中同一个孤立事实有多种表现。但是变动的因素是历时性的,棋面由此形成新的棋局达成新的状态,这是两件事。放在语言中来讲,有诸多因素影响了我们说出口的每一句话,置身历时的展望可以看到一系列改变语言的事件。但对于每一个当下的时刻,每句话实际上是共时系统决定的,话出口的瞬间,所谓掷地有声,就是我们抛出了一个共时的意义,无论历时上有多少因素造就了它,意义也就定格在那个时刻了。语言在时间上的连续是不存在的,摆在说话者面前的是一种状态,必须排除过去,才能深入到说话者的意识中。在索绪尔看来,历时因素的变动是无目的性的,并且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一切变化都在言语中萌芽,经由普遍使用为集体所接受,在历时的系统中,推动能指、所指变动的力量此起彼伏,并非有能够主导局面,但能确定的是,历时系统是一个你不做出改变,就只能等待被改变的系统,无论这改变现在看起来有多小,往后都可能引发或大或小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