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少年维特的烦恼》,歌德运用书信体方式阐述少年维特对于一名女子的爱慕,纵然她嫁作人妇,有了小家庭,浓郁的情愫令他难以释怀,不愿放弃,爱而不得,徒增烦恼。 除却缠绵悱恻的爱恋,一些议论夹叙其间。 少年来到瓦尔海姆,被秀丽的山间景色深深吸引。周围景致仿佛自具魔力,诱他去靠近,去零距离观赏。但当置身其中,才发现此番景象不是他所期望的模样,期待落空,失望顿生。 于是,少年由此及彼,展开联想:这份期望,犹如之于未来的憧憬。未来巨大、遥远而模糊,使人辨不清它的面目。即使一路跌跌撞撞,想着未来在前方召唤,等候你去撷取,依然充满希冀一往无前。憧憬之中,盛放欢乐之花。 假使未来如期而至,想象中的那儿还是一成不变的这儿,我们仍旧是贫乏的,受着约束的,未来仅仅是换了时间、换了地点的现在。 未来,顾名思义,未到来之时,太多不确定,可以任由我们描绘,大肆渲染,好像多么美好似的。又因为太多不确定,未来纵使美好,经不起推敲,也经不起现实摧残。 对于未来的憧憬,多少存在想当然的成分,一旦遇见现实,想当然瞬时瓦解,未来失去光环,失望在所难免。 所以歌德主张活在当下,仔细体味,现实生活之中就有从未体验过的欢乐。 关于现在、未来,张嘉佳在《云边有个小卖部》里借主人公刘十三作了一番描绘。 刘十三出生在云边镇,在他四岁时,其母离家出走,离开小镇,离别年幼的刘十三。这一别即是永别。从此,刘十三跟着外婆王莺莺过活,家门口的小卖部是祖孙俩全部生活来源。 可怜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都希望儿女生活幸福,未来愈来愈好。刘十三的妈妈虽然未尽到母亲责任,也希望他的未来幸福美满,临别赠言便表明这一心愿。 刘十三缺乏母爱,渴慕母亲关怀,视母亲的寄语如人生格言,比座右铭还要珍贵。他把母亲寄语一笔一划誊抄在东信电子厂内部稿纸拼凑的本子扉页,看作奋斗目标,以此为纲领,认真践行落在本子上的这样那样的小目标,按部就班朝终极目标迈进,一步步接近未来。 追寻未来,像是向上爬坡,起初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越往上,坡度越发陡峭,攀爬难度渐次升级,那些小目标越来越难实现。 所谓的目标便逐渐由愿想变成奢望,乃至幻想。现实如一堵墙挡在面前,坚不可摧,难以逾越。 老狼在《关于现在关于未来》里唱道:关于未来你总有周密的安排,然后剧情却总是被现实篡改;关于现在你总是彷徨又无奈,任凭岁月黯然又憔悴地离开。 如果刘十三听到这首歌,一定颇有感触,因为唱出了他的心声。 别贪玩,努力学习,考清华考北大 四年级起,刘十三就定下考清华北大的目标,不贪玩,家里坐拥小卖部,手里连个变形金刚都没有。 背单词、做应用题、提前阅读初中课本,这些都一一记在那个有着法律效力的本子上,每完成一项,就在旁边打一对勾。 四年级期末考试,他如愿考进班级前十,取得阶段性胜利。 学校放假,刘十三没放假,背单词,写暑期作业,没一项落下,此外还加入罗老师组织的补习班,意外结识程霜。就算程霜想帮他做数学题,他都不肯,想凭实力考清华北大。 童年就像童话,无忧无虑的年纪,充斥着猎奇、玩耍。可是刘十三自律得很,畅游在知识的国度,与书本作伴,循着目标指引,勇往无前。 尽管练习补习预习,刘十三无缘重点高中。但努力和毅力不曾减去分毫,犹见他夜晚背诵试卷到天亮,大有古人头悬梁锥刺股的拼劲。不到最后一刻,一切皆有可能。 这最后一刻,自然是高考。 说好的清华北大,开学报到的车却驶向京口科技大学。 努力不一定成功,其实从初中开始,刘十三写在本子上的目标便愈难完成,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大学没有想象的轻松。刘十三认真听课、做笔记,老师们看在眼里,还是免不了补考、挂科、重修,最后勉强毕业。 至此,刘十三学习生涯告一段落。拼过,努力过,受主客观因素制约,仍旧未能实现母亲所希冀的考清华考北大的目标。 希望你啊,去大城市工作,找一个爱你的女孩子结婚,越幸福越好 大一那年冬至,刘十三在校门口的小吃摊邂逅了扬起干净的脸正在对着粉条吹气的牡丹。刹那间,母亲的话语响彻耳畔,找一个爱你的女孩子结婚。 一见钟情令刘十三武断,牡丹就是那个女孩子,遂由不知名姓的路人摇身一变牡丹男友。 男友这一角色不正式,也不光彩,充其量是挖墙脚的备胎。 牡丹男友另有其人,每天凌晨在学校附近的车站下车,就是从男朋友那里归来。刘十三不明就里,以为她住在亲戚家,傻傻地站在车站迎着冷风等待她回学校。 她不爱他。大三那年冬至,她办完转校手续,坐火车去往男友所在的南京。 因为爱情刻骨铭心,刘十三并未就此善罢甘休。他去南京找她,得知自己不过备胎一个,且被她的正牌男友打得遍体鳞伤,在她面前颜面尽失,对她的爱未曾泯灭,直言毕业后去南京,因为她在那里。对于复合,他仍抱有一丝希望。 但是身上的积蓄只允许他苟活在四线小城市,便决意在小城工作一年,而后前往南京。 刘十三投了许多简历,工作都在试用期结束之际没了下文。 他和大学室友智哥合租,没钱支付电费,一度依靠王莺莺救济。王莺莺曾给他转去五千块钱。 后来,刘十三在保险公司谋得一份工作,试用期三个月,每月卖出五份保单才算达到绩效及格线。 三个月来,刘十三打骚扰电话,上门推销,使劲浑身解数,一单都没卖出去。 在他的力争之下,公司给他延长了一个月试用期,可保住工作的希望依旧渺茫。期间,吴嫂把自己的一单让给他,眼看有了点成绩,为此宴请同事,不意被领导发现,结果空欢喜一场。 智哥已去大城市追逐梦想,出租屋内只剩工作没着没落的刘十三。本欲借酒消愁,却在醉醺醺中被王莺莺用拖拉机拖回云边镇。 千辛万苦离开小镇,打算打出一片天下,最后狼狈地回到原点,回到祖祖辈辈葬在这里的故乡。 那些母亲口授、由他抄写在本子扉页上的未来,一样都没实现。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刘十三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为的是拥有未来。母亲留下的叮咛就是未来的模样。 他沿着母亲规划好的路线迈步向前,但是每一次都走偏,脱离既定轨道: 清华北大无望;别说去大城市工作,就是在四线小城市,工作几乎保不住;明明说找个爱你的女孩子结婚,实际本末倒置,他爱她,她不爱他。 未来照进现实,被打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一心想拥有未来,未来却未偿所愿。是自己错了,还是踏入追寻未来的第一步就错了? 刘十三没想过这些,即使回到云边镇,次日醒来,硬要离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输了的话,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歌德说,因为未来,我们的眼睛在这个朦胧的世界什么都看不清。 刘十三即是如此。未来蒙蔽他的双眼,成为他的全部,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王莺莺独守小卖部,时时想他,念他,需要他,他充耳不闻;程霜等他,喜欢他,想方设法去见他,他视若无睹。 只是把明知不可能到来的未来紧追不放。 怪道王莺莺疑惑:自己有的不要,为什么老是想那些没有的? 现实里明明有值得热爱的人与事,但都不及未来所具有的魅力。 讽刺的是,刘十三在微信工作群打下保票,一年卖掉一千零一份保单。这些保单最后俱由云边镇的居民买下。口口声声说在山野之地待不下去,不乏轻蔑语气,但他所谓的未来却是这山野之地帮他实现。 最终,王莺莺、程霜依次病故,他幡然醒悟,想爱的人就在身边,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就是幸福。奈何一切都已来不及。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幸福不难抓取,往往就在身边;未来建立在现实之上,以现实为基础,未来才有迹可循。 图片源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