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是南宋初年著名的奸臣,在杭州,有一座举世闻名的岳王庙,庙前跪着一对白铁铸像,这两个人就是秦桧夫妇,他们曾将岳飞以莫须有罪名杀害。 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个人吧,因为他是一个奸臣,害死了岳飞等忠臣,所以大家都很讨厌他,雕像中,秦桧跪着曾经的政敌,当年自己害死的人,需要自己用千百年来赎罪,这是一种比上刑更加残酷的刑罚。 后世大多以为秦桧没有后人,不然怎么会有跪着的秦桧夫妇?可是,反过来想,能杀掉岳飞,正说明当时秦桧正得势,且权势滔天,所以秦桧这一支是有后人的,不过因为岳飞的案子后来翻案,秦桧被定为罪臣,所以他的后人也不愿意对外宣称自己的出身。 而在秦桧后人之中,有一个大才子,在几百年之后,通过科举考试高中状元,来到朝堂之上的他,还留下了一段让人称奇的趣事,他就是秦大士。 科举状元秦大士 1752年,是乾隆十七年,正好赶上皇太后六十大寿,以孝治国的乾隆皇帝,特设恩科科举,37岁的秦大士成为恩科状元,授予授翰林院修撰职位。 秦大士生于康熙五十四年,也就是公元1715年,金陵人,他的父亲秦有伦也是科举出身,官至翰林院侍讲学士,所以刚出生的秦大士就能受到相当不错的家庭教育。 而秦大士从小就很聪明,也很勤奋,可是为官清廉的父亲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财产,所以他年轻的时候,家里很穷,一心想要考取功名,接上父亲科举的荣耀。 秦大士年纪轻轻之时,就已经学会并会熟练作诗,众所周知,古代读书人要想走仕途,作诗是必须要掌握的。 除了作诗,秦大士还精通书法、擅长绘画,不辜负他后来被称为江南才子的美誉。 不过,即便他如此有才华,也并不代表他在科举方面能很快崭露头角,原因很简单,科举是要写八股文的,这种文章写作水平很高,既要有文采,又要针砭时政,不能通篇只是华丽的辞藻。 而要掌握如此复杂的文章,没有世事洞明的学问,练达的人情世故,是很难考出来的。 不单单不辞,除了考试实力,还需要一些运气,才能取得不错的成绩,所以直到中年,他的科举考试也没有通过,也就是说,三十多岁还一直是秀才。 可能是命运的眷顾,乾隆十七年,秦大士赶上了这一年的特别恩科。 为此他特别到关帝庙求签,签上面写道:静观其变,秦大士不解其意,但是也感觉到大有玄机,就这样,他上了考场,结果这次文章题目是《松柏有心赋》。 秦大士准备多年,八股文早就已经得心应手,于是洋洋洒洒地将文采和书法贯注全篇。 但是他最后却发现,自己忘了按照本次考试规定,押心韵,可阴差阳错的是,阅卷考官们在评卷的时候,感到此篇文章写得特别优秀,就忽略了押韵这一点,所以将秦大士的卷子排在了一甲的位置。 可是,这件事情被乾隆皇帝识破,秦大士和批改试卷的官员,只好向皇帝赔罪,乾隆皇帝不愿意破坏太后恩科的氛围,一笑了之,并说了一句玩笑话:说:状元有无心之赋,试官无有眼之人。 其实主要还是秦大士的文章颇有才华,文采书法俱佳,乾隆皇帝本身也是一个艺术爱好者,再加上帝王心术,总喜欢出其不意,所以秦大士就这么好运气地成了这一科的状元,并被任命为翰林学士。 文学才子皇帝讲侍 高中状元之后,第一年的时间,秦大士主要在翰林院锻炼,这是状元出身的必经之路,作为一个职场新人,这样的安排主要是先熟悉工作,而他因为是状元出身,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很容易获得晋升机会。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年,他就被安排到顺天府,参与这一年的乡试考试,并担任考官。 第三年,秦大士在朝廷安排的京官考试中,获得第一名的成绩,这个考试相当于现在的职称考试,所以成绩优异的他,得以在武英殿任职。 这一年,秦大士母亲去世,按当时律法,他丁忧归乡,守孝三年回京,已经是乾隆二十二年,他以庶吉士的身份进入尚书房,为皇子们授课。 乾隆二十三年,秦大士在京城所有官员大考察中,获得了第一等第二名,又得到晋升,这一次提拔为翰林院侍讲,也就是在皇帝身边伴读经史子集。 乾隆二十四年到二十八年,他多次出任中央和各地方的考试监考官,都有很不错的成绩。 在乾隆二十八年,他向朝廷请辞,决定回家乡为父亲养老,由于优秀的文学天赋,他曾经在乾隆三十五年,进京为乾隆皇帝祝寿,第二年,又进京为皇太后庆祝八十寿辰。 秦大士在朝廷中的人缘很不错,他本人身体也挺好,所以朝中同僚纷纷劝他重新出来做官,最终他还是赋闲在家,不再做官。 在家乡期间,秦大士曾经在龙城书院教书,专心于教育事业。 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秦大士因为主要负责教育、考试、阅卷之事,在朝廷和民间都有很好的名声。 在京城当官时,他曾经负责教授皇子读书,不仅学为人师,而且行为世范,为人师表的他,一直勤勤恳恳,得到了皇子们的尊重。 在地方担任监考官员之时,秦大士公平公正,营造了良好的考试环境,因为还负责阅卷工作,他还慧眼识珠,提拔了很多人才。 今天,如果走进南京,在著名旅游景区夫子庙之中,还保留着他出生和生活过的旧居,这个位于长乐街的古色古香的传统建筑,被人们称为秦状元府。 背负典故秦桧与宋高宗 作为清代第43位状元,秦大士文学才华,个人操守,无论是庙堂之高还是家乡民间,都称颂一时,可是,正是因为姓秦,他的身份便多出了一层含义。 原来,当年秦桧家族的人们,在战乱和朝代更迭中,举家搬迁,先是来到安徽生活,之后又在江苏定居。 传到秦大士这一支秦姓子孙,他们也知道秦桧的名声不太好,自然而然地隐去了自己的出身,过起了与世无争的生活,子孙后代耕读传家,依旧通过科举改变家族命运,渐渐又有人考中科举,开始入朝为官。 因为秦桧的奸臣之名,无人不知,就连乾隆皇帝也很好奇,自己钦点的状元是不是秦家人的后代,乾隆可能是因为状元之名,代表着国家的形象和舆论导向,所以也找了一个机会委婉地向秦大士提出了这个问题。 有一天,乾隆把秦大士叫了过来,问道:爱卿是秦桧的后人吗?此话一出,说得秦大士心惊肉跳。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回答得对错,直接关系着他和家族后人的命运,如果承认,那就是恬不知耻,如果不承认,就是欺君之罪。 我们的秦大士,其实是一个智商情商都在线的人才,面对如此难题,他对着乾隆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七个词,解决了尴尬的局面。 秦大士的回答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个答案乍一听很一般,稍微一琢磨就很巧妙,众所周知,秦桧面对的皇帝是宋高宗,当一个臣子忠于皇帝的时候,那他是忠臣还是奸臣,就都是由皇帝所决定的,这就是所谓的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乾隆皇帝自认是十全老人,一代明君,当然不会自比宋高宗的昏聩,那么他用的大臣当然也就是贤臣清官,这就是对皇帝陛下的绝对忠诚,故而秦大士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乾隆皇帝听完之后,对秦大士的奉承很是心满意足,他甚至能从秦大士的话里面感受到,自己统治之下的国家,是能让秦桧后代都变坏为好的朗朗乾坤,所以也就没有追究这个问题。 而从秦大士的晋升履历和政绩上看,他历任翰林学士,诸位皇子老师,地方考官,阅卷主管,经常出入紫禁城,绝对没有因为这个身份而被皇帝嫌弃,反倒步步高升。 结交袁枚,文人相惜 作为金陵人士,秦大士和南京另一位大诗人袁枚,还有一段互相赏识的趣事。 此时的秦大士还没有考中进士,但是颇有才气的他,也经常游山玩水,因而能在南京各处美景题诗,大文豪袁枚就是通过诗文知道的秦大士。 在乾隆九年,袁枚受朝廷委派,到江南担任乡试考官,在途经燕子矶之时,游览了一番,意外发现了燕子矶石壁上的题诗:渔火只疑星倒出,钟声欲共水争流。 袁枚立刻就被诗中的意境所吸引,打着火把看诗的落款,正是秦大士,于是他就记住了秦大士的名字。 又过了一年,也就是乾隆十年,袁枚外调任江宁知县,这两个人才有了更多见面的可能性和机会。 袁枚也终于见到了前来拜访的秦大士,当这个在燕子矶石壁上,一题诗便崭露锋芒的年轻人终于出现在袁枚眼前。 这一年,袁枚三十岁,秦大士三十一岁,不过秦大士还未中进士,只是秀才,所以便以弟子之礼拜见,袁枚和秦大士同为文人,惺惺相惜,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 在袁枚著名的《随园诗话》中,收录了一首署名秦大士的《游秦淮》,足以见这二人的交情之深。 诗文明志秦大士诗如其人 秦大士家住金陵,江南风景如画,文人雅士经常在春天游山玩水,有所酬和。 在秦大士的诗文作品中,还有一则关于他出身的奇闻轶事。 某年春天,他携同诗友游杭州岳王庙,看到坟前秦桧夫妇的白铁跪像。 文人雅士,每到一处往往是留下墨宝或者诗作,这一天诗友们半开玩笑地请状元郎作诗,可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这并无恶意的玩笑背后,秦大士却颇为自己的品格争口气,于是他挥笔立就:人从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这一对联一下子将秦大士心中的不平之气和羞与秦桧之流为伍的志气,表达了出来,从此为杭州西湖又增添了一段佳话,秦大士也为秦家后人的品格定下了不合流俗的调性。 从上面这件事情,我们不单单看出秦大士的操守,更能感受他的状元之才,确实,秦大士工诗词、善书法绘画。 他的诗得到袁枚的称赞,受到过皇帝的嘉奖,比如唱和皇帝的《喜雨诗》,进献朝廷后曾获得乾隆皇帝的大加褒奖。 秦大士在龙城书院、芝阳书院讲学的时候,他的书法作品,越发精进,兼有篆书、隶书、行书、草书的优点,绘画方面也博采众长,为一时翘楚,秦大士特别擅长画竹子,成为中国艺术史上又一个诗、书、画三绝的人。 乾隆四十二年,秦大士寿终正寝,卒于家中。 包世臣是清朝著名的书法家,文艺评论家,著有《艺舟双楫》一书,其中的书法理论成为后世学习书法的典范,在这本书中,包世臣将清朝的书法家划分为五品九等,秦大士位列能品行列。 如果今天我们来到南京长乐街,秦大士的故居状元府,在这座古色古香的老宅子里,还能看到秦大士的书法作品,无论是楷书、篆书、篆书,都是形神兼备,令人佩服万分。 秦大士重视教育,仕途经历多半是考试监考官,晚年还是书院的负责人,所以毫不意外地,秦家人也是后继有人,秦大士的长子秦承恩,后来也是科举中第,跟父亲一样,也担任翰林院侍讲学士。 参考文献:秦大士,北京市东城区第一图书馆卞文志,人自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J〕。文史月刊,201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