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马谡三大疑案与孔明有多铁？为何要上山？是逃亡还是斩首？

　　写活历史人物汉末三国系列之诸葛亮（19）
　　关于失街亭和斩马谡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但大都流于肤浅的传说，至于对其真相的探讨，除了专门研究的史学家，大众鲜有人去思考这个问题。作为从事文史研究的作家，我不能像《三国演义》描述的那样，进行一番畅汗淋漓的虚构，只能在《三国志》《裴松之注三国志》以及《资治通鉴》等靠谱的史料里寻找可能意外的惊喜。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能胡呲，但以理进行适当的推理还是允许的。
　　马谡与诸葛亮的关系有多铁
　　关于诸葛亮与马谡的关系，可以用两个词来概括，即亦师亦友、情同父子。有证据吗？有的，下面且听我给您慢慢讲述。
　　我在《资治通鉴》里的魏纪里看到这么一段记载，就是诸葛亮平叛南雍临出发之前，时任参军的马谡前去给诸葛亮送行。马谡竟然一路陪伴相送长达数十里。如此依依不舍之情，非挚友不能为也。
　　陪伴期间，二人还有一段特别有意思的对话。诸葛亮说：虽然我们对如何平叛南雍一事一起研究了许多年，但今天你如果有了特别好的计划，不妨再说一说。
　　马谡面对身居高位的诸葛亮，却像知根知底的兄弟一样，更像是举手回答老师布置的作业，毫不谦让地说：南中这个地方，倚仗着地形险要和路途遥远，不服从管理，时常发生叛乱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即使我们今天将其击溃，明天他们还要反叛。目前您正准备集中全国的力量北伐，以对付强贼曹魏，所以南雍的叛匪知道此时国家内部空虚，就会加速反叛。如果将他们全部杀光以除后患，既不是仁厚者所为，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办到。用兵作战的原则，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以心理战为上，以短兵相接为下，望您能使其真心归服。
　　诸葛亮自然采纳了马谡的建议。虽然在实际战斗中，诸葛亮兵分三路，根据每郡的具体情况，对叛乱的三个郡采取不同的手段，对顽固不化，拼死抵抗的，采取斩立决。当然更有体现马谡战略思想的手法，那就是有名的七擒孟获。从此可以看出二人关系非同一般，我们也能感觉到，诸葛亮是多么地欣赏马谡。
　　那么马谡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深得诸葛亮如此信任呢？
　　在《三国志》里没有马谡的传记，但他的哥哥马良却有传。在《三国志蜀书马良传》中记载，马氏兄弟五人，老大字孟常，老二字仲常，老三字叔常，老四马良字季常，老五马谡字幼常。因兄弟五人都很有才又很有名，被乡里人称为马氏五常。除此之外，没有更多关于马谡的记载。
　　我在《资治通鉴》里找到了一段类似马谡生平的小传。这个资料在《裴松之注三国志》里也是没有的。作为宋朝人的司马光，不知道他是取自那部史书上的资料。
　　我们不妨引到这里，好对马谡的生平有个基本的了解。
　　《资治通鉴》的记述并没有从马谡的生死年月和出生地说起，而是从马谡担任越嶲太守说起（嶲有三个读音，gu、x、jun，此处用作地名，读x。越嶲也作越隽）。说马谡的才气和抱负都很大，不是一般常人可比的。他平时最喜好议论军事谋略话题。诸葛亮对他深为器重。刘备知道二人关系很好，所以在临终之时，特别对诸葛亮说：马谡言语浮夸，超过实际才能，不可委任大事，您要对他多加考察。
　　诸葛亮主持全面工作之后，认真履行永安托孤的遗志，但唯独认为马谡不是刘备所认为的那个样子，自然没有把刘备的话当回事，还让马谡做了参军，时常接见，一起谈论有关行军打仗方面的谋略，从白天一直谈到黑夜。可见二人的关系也不亚于刘关张那种睡则同塌的亲密关系。
　　马谡为何放弃街亭而上山
　　继续看《资治通鉴》里的记载，等到出兵祁山，诸葛亮不用旧将魏延、吴懿等人为先锋，而偏偏让马谡统领各军，并作为先锋守卫街亭。而马谡违背诸葛亮的指挥调度，军事行动混乱无章，不在山下据守城邑，却放弃水源，移到山上驻扎。
　　远道而来的张郃，经验丰富，切中要害，一上来就直接断绝马谡的取水道路，然后发动进攻，大败马谡。
　　我一直有一串的疑问，马谡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过战斗，但熟读兵书的他，怎么会犯下放弃街亭不守而上山呢？怎么考虑不到张郃会切断他的水源呢？这不是太小儿科的低级失误吗？还有，失街亭仅仅是马谡一个人的责任吗？
　　有人说，诸葛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人，这不光是说诸葛亮有用人失察的问题，也有整体布局的问题。
　　诸葛亮虽然派马谡统领各军，但让马谡去守街亭的只是先锋部队。而先锋部队的主要任务是勘察地形，了解敌情，而不是攻坚守卡的。完成攻坚守卡任务的应该是主力部队。而主力部队都在诸葛亮手里。
　　那么诸葛亮的主力部队在干嘛呢？答案是在收拾南安、安定、天水三郡。这三个郡看似都顺利投降了，但打心眼里根本不服气。所以诸葛亮让马谡当先头部队，心存侥幸地希望马谡能多守住街亭这个关卡一些时间，好让他好好消化三郡的问题，不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接受投降，就匆匆过去，往里继续向西深入，那么一旦这三个郡出现反复，重新归附曹魏，岂不出现前后夹击，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当年曹操击败马超和遂韩后，曾出现过前脚刚走后脚就反的先例。后来夏侯渊和张郃再次反攻，马超战败后，凉州诸县才又投降了曹魏。诸葛亮也怕重蹈覆辙。
　　退一步讲，如果诸葛亮认为彻底搞定了三郡，自己带领军队继续向西，而不分兵来驻守街亭的话，其结果是不是更惨吗？
　　所以，马谡的任务只是打探军情，修缮街亭城池，以便作为主力部队进住，用于抵抗张郃援军的进攻。说白了，马谡的先锋军并没有坚守街亭的实力。
　　那么有读者会问了，马谡为什么还要上山呢？
　　自古以来，人们对失街亭的解释都是说马谡骄傲自负，私自调整以守为攻的策略所致。其实马谡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弊端，既然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不得已。面对疾驰而来的张郃劲旅，哪里还有他自负的份儿，说他是恐惧还似乎在理。今天我就试着站在马谡的位置上，思考推理几个可能的原因。
　　首先是马谡低估了张郃部队的行军速度。要知道，张郃率领的可是曹魏五万精锐的机动军团，其最大的特点就是作战能力强，行军速度快。从地图上就可以直观感觉到，从宛洛一线到街亭的路途十分遥远，而张郃仅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说马谡存在所谓的自负的话，我想他严重低估张郃部队的行军速度也许是一个最大的失误。
　　其次因为街亭这座城池年久失修，因为在上一期已经讲过，曹魏根本没有把蜀汉放到眼里，认为刘备一死，夷陵之战带来的巨大损失，足以让蜀汉得一阵子缓不过神来，哪里会主动攻击曹魏的北方地盘，所以重要的关卡都没有部队驻守，年久失修，损坏严重。而面对张郃部队飞一般的速度，马谡可能认为来不及修缮，很难作为防御的城池来用，与其不堪一击，不如躲到山上，靠自然而成的地势而自保，以待诸葛亮的主力到来，采取前后夹击。
　　三是联络信息中断，造成失去配合作战的机会。张郃一上来就切断了马谡军的水源，然后采用围城必阙之法。但他也不敢贸然继续向前对抗诸葛亮的主力部队，因为怕马谡与诸葛亮前后夹击。而恰巧诸葛亮的大军到街亭附近时，发现马谡已失去街亭，选择了撤军而不是救援马谡。可能是诸葛亮判断马谡已全军覆没。张郃则认为诸葛亮的回撤是诱敌深入，布置埋伏，就放弃追击。副将王平的残兵败将之所以能安全撤回，也是基于张郃的过于谨慎。
　　总之，马谡失街亭的原因肯定不仅仅是马谡刚愎自用那么简单。甚至有专家指出，就是马谡不上山，死守街亭，面对张郃的劲旅，一个先锋队也是不堪一击。看来马谡还是有些委屈的，不然斩首之时，也不会出现十万之众为之垂涕的场面，更不会出现诸葛亮挥泪吊丧之说。
　　当然，也有专家指出，马谡之死是政治斗争的结果，是平衡三大利益集团的需要，是诸葛亮依法治国、执法必严的体现。
　　马谡的三种死法
　　上一期讲到在同一本《三国志》里，马谡有三个版本的不同死法。都是哪三种呢？
　　第一种死法：《三国志魏书诸葛亮传》中记载的戮谡以谢众。就是说，诸葛亮失败后返回汉中，就杀了马谡向众人谢罪。没有讲诸葛亮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的，也没有讲先把马谡关到监狱里去，然后再提审斩首。
　　这一观点在《三国志蜀书王平传》中可以得到证实：丞相亮即诛马谡及将军张休、李盛。
　　第二种死法：马谡的哥哥马良传记中有这样的记载：马谡与魏朝将领张郃在街亭交战，马谡被张郃攻破，士兵离散。诸葛亮进兵没有据守之地，就率军返回汉中。马谡被收押下狱，被处死刑，诸葛亮为他流泪。这说明马谡先被投到监狱，然后经过正式的审理，才被处决。
　　另据裴松之注引的《襄阳记》里，有一段记载：马谡临死前曾给诸葛亮写信说明公视谡犹子，谡视明公犹父，愿深惟殛鲧兴禹之义，使平生之交不亏于此，谡虽死无恨于黄壤也。这足以说明马谡死前没再与诸葛亮见过面，不然就会当面交代后事，不必写这么一封信。
　　第三种死法：在马谡的知己向郎传里记载：建兴五年，向郎跟随诸葛亮到汉中。向郎向来与马谡交好，马谡兵败逃亡，向朗知情不报，诸葛亮心中怨恨他，将他免官贬回成都。几年之后，担任光禄勋，诸葛亮去世后，他又调任为左将军，追录之前的功劳，被封为显明亭侯，赐位特进。这说明马谡逃跑了，并没有被斩首。还有一个民间传说，为了极力迎合马谡逃亡这一说法，流传在诸葛亮死后，马谡改名叫宁随，继续为蜀汉政权效力，终老或战死沙场。
　　更有专家开始和稀泥，认为三者都没错，但记载的都不全面，并给出一个想象推理出来的圆满答案，那就是马谡畏罪潜逃，然后捉拿归案，最后经过审判斩首，诸葛亮挥泪吊丧。看似合情合理，但，我想问，陈寿当时干嘛呢？如果是这么明了的话，他为什么不写出来呢？为什么还要分四处三个不同的版本来难为后人呢？
　　那么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是如何选择的呢？
　　看其中的一段记载：诸葛亮因在前进的方向上失去了据点，就攻取西县一千多人家后，回到汉中。诸葛亮把马谡关进监狱，杀了他。诸葛亮亲自吊丧，为他痛哭流涕，安抚他的子女，如同平素一样恩待他们。
　　蒋琬对诸葛亮说：古时候晋国同楚国交战，楚国杀了领兵的姜得臣，晋文公喜形于色。现在天下没有平定，而杀了智谋之士，难道不惋惜吗？
　　诸葛亮流着眼泪说：孙武能够制敌而取胜于天下的原因，是用法严明；所以晋悼公的弟弟扬干犯法，魏绛就杀了为他驾车的人。现在天下分裂，交战刚刚开始，如果又废弃军法，怎么能够讨伐敌人呢？
　　很显然，司马光是综合了《三国志》中的前两个说法，先下监狱，经过审判，再斩首示众，然后诸葛亮挥泪吊丧，并解释他为何如此绝情。我赞同司马光的结论。
　　接下来的几次北伐，我将在下一期作一次性终结，也将对诸葛亮进行一个全面的评价。更多精彩，敬请持续关注下期。
　　作者简介：李瑞青，老子故里鹿邑人，现居郑州。从事传媒、教育工作，同时涉猎文史、书法研究。著有《写活历史人物》等五部文史类的读书笔记；《雾太阳》《猎城》等七部情感类的中长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