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美度过了一段低潮的日子。她有时候在梳妆台前消磨着时光,有时候在妈妈的坟前自言自语。她慢慢地回忆起上次见到爸爸的每一个细节,爸爸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他多强势啊,一个那么高傲的人确实,他变了不少,自己何尝不是,都不像以前那么跋扈了。 对了,爸爸写在手心的几个字! 杜小美猛地记起来,那几个字意味着什么还不清楚,但是既然爸爸在那个关键时候在她手心里写下来,一定有重大的意义。那几个字是午夜梦回,多么奇怪啊,不是隐匿的银行账户和密码,也不是人名和地名,这几个字拆开打散再重新排列都会说不通,难道是一本书的名字? 杜小美想了想,她从来没有见过爸爸读书,至少他不会去看小说,午夜梦回像一本小说的名字吧,那样能代表什么呢? 她在镜子前想了半日也没有想清楚。 宫月飞在门口轻敲房门,引起了杜小美的注意力,小美,宫月飞说,他们都在楼下等你呢。 哦,宫阿姨,我这就下楼。 宫月飞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她觉得自从杜氏失去了掌控的巨大企业集团后,杜小美就变得乖巧了,以前她可是开着红色跑车不可一世的杜氏小姐。 落草的凤凰不如鸡,李牧群正和父亲李国青开着玩笑,李国青微笑道:一会儿小美下楼来,你可不能拿这句话气她。 那我不会。李牧群笑了,她怎么说也是我妹妹。 嗯。从今天起,你就当她是妹妹。 宫月飞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你们父子在说什么话? 哦,夫人,我和儿子说杜小美啊,小美从今天起就是我们家的成员了。 哦,难道她以前不是的? 她以前不是 国青,小声点,小美马上就下楼来了。 宫月飞和李国青心里都清楚,杜家小姐本来是可能会成为自家的媳妇的,但那是一场计划的商业联姻,现在嘛,自然是不可能了,但是他们夫妻两个却不介意多了一个女儿。 李牧群在内心来讲是喜欢现在的杜小美的,他一直都把她当妹妹看待。杜小美也已经接受了她在李牧群内心的身份。 杜小美走下楼时,楼下的三个人都注视着她。 李叔叔、宫阿姨,哥哥。你们等了我很久吧? 李国青和宫月飞对视了一眼,李国青颔首说:也没有等多久,女孩子嘛,我也知道女孩子在梳妆台前是会耽误些时间的。 妹妹,你是画了个淡妆吧?李牧群插言说。 是的,我的哥哥。小美整理好了衣裙后摆,在沙发上坐下。 小美,你今天看起来很美丽。宫月飞拉住她的手说。 谢谢阿姨,谢谢李叔叔,谢谢你们接纳我。 李国青爽朗地笑了,不用谢,叔叔阿姨啊,一直把你当成家庭成员的。 是的,叔叔。我知道。 李国青起身站起来摆了摆手招呼着家人说:我们今天难得聚在一起,走吧,我们去喝早茶! 李氏豪宅的门口,已经停下了一辆加长劳斯莱斯,几个黑衣人上了后面的一辆商务车。 呦,小美,那几个黑衣人是你安排的吧? 是的,李叔叔,他们是我的保镖。 李国青皱眉,他想了想没有说什么。其实李氏因为身家清白,从来不用保镖的,这次因为是杜小美安排的,他不想搏杜氏小姐的面子。 宫月飞却微笑着说:国青,小美的贴身护卫就是这几个人吧? 嗯,是的。妻子的提醒让李国青想了起来,杜氏在外得罪过一些人,其实请保镖对杜小美来说是必要的。 咱们都上车。李国青招呼着一家子说。 当劳斯莱斯驶入某高级酒店停车坪,车里的人走进大厅里时,许许多多的商界人士及其家人都见到了李氏一家,当然还有杜氏千金。然而这个千金嘛,很多了解杜云天近况的人都知道,她现在可是没有以前金贵了。但是看李氏的态度却是接受了这个杜氏的小姐,有些人就议论起来,这一家子的人,杜氏小姐在其中是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李国青带着一家走向预定的餐桌,同时也向商界的几个大人物摆摆手,表示礼貌,打着招呼。宫月飞脸上笑容得体,她对几个熟悉的富太太点头示意。杜小美轻轻挽着宫月飞的胳膊,面色沉静如水。李牧群帅气的模样吸引了几个富家小姐,她们的目光送着他在餐桌边坐下。李牧群并不享受这种特别的目光,他自从有了覃愿以后,对其他的女人都看得淡了,他想,这大约就是因为遇到了真爱。 浓密的雾气聚集到了这里,目光如何深邃也看不到五米之外,小金觉得眼睛也已经疲乏,就像她那次试验用一块玻璃透镜来聚集阳光,上百次的尝试之后才成功,眼睛自然是受不了了 一把声音在雾气中听来很是飘渺:你,原来是小金你?是你? 小金凭着直觉叫道:不,不是我她被自己拖长的尾音惊吓到,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害怕? 就承认了吧,承认了就好了,你最近不是越来越想把那个秘密说出来了么?小金的心里在说。 原来是你!浓雾中漂浮着风哥哥的脸,好像只是一张脸谱,一张愤怒的脸谱。 我?不是我!不,我,是我,是我!小金自己也觉得一颗心快要蹦出来了,仿佛承认了就会万劫不复,可是如果连风哥哥都知道了那件事是自己做下来的,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是你做的?迷雾中又是一把声音说。 听起来特别像那个人的声音,但又觉得不像,她的声音平时都是媚人的,小金在为这把声音做着注释。这把声音,难道不是她的,她不是特别会缠绕着风哥哥不放吗? 木春樱!小金磨着牙从齿缝间喷出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就是就是那个人的! 木春樱是我的女人,小金听到一把破碎的男声,继而他又说,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那你就愿意伤害我吗?小金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说,她仿佛早知道自己会流泪,冰冷的手指一早在脸畔候着,这时就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她是我的女儿,小金这次听到比刚才更低沉的男声说,不许你 后面倘若有连续下来的声音,应该也是说:不许你伤害她!但是,小金却再也没有听到。 醒来时,还是白天,梦里的雾气早已散去,阳光从窗子的旮旯里穿出来,飘浮的微尘看起来异常清晰。 小金虽然知道刚才是个梦,但是不曾想自己的脸上竟然还挂着泪,她在这个梦醒时分,渐渐地悔悟了。如果只有木春樱才能拥有风哥哥的爱,那么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就都会是竹篮打水,最终一场空不说,还会把自己的幸福搭进去。 她知道了一个简单的事实:木春樱受到两个男人的呵护(风筝和木子林),如果她继续对付木春樱,到死她也总是拥有两个男人的爱;可她呢,到时候她会连一个男人也没有,包括她始终不肯接受的辉哥。 小金从被窝里起来,将自己的长发盘起,她要去找辉哥,而辉哥最喜欢她盘起长发的样子,这就是应了那句话:女为悦己者容。 孤儿院到了,小金下了车,看到一群孩子在围着辉哥,他正在给小朋友发糖。 小金姐姐来了!这些孩子的声音如果放在以前听,小金会觉得甜得发腻,而经历了早上的梦以后,她觉得听起来特别有爱。 一群小朋友拥了过来,他们乌黑发亮的瞳仁看着久违的小金姐姐,叽叽咋咋地问:小金姐姐,你怎么来了啊这些孩子,异口同声地这样问,小金突然想到自己确实有很长时间没有来孤儿院了。 是啊,小金姐姐,你都好久没有来了啊。这是一个眼睛大大的小男孩在仰头看着她问。 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小金说:你也这样说姐姐? 小男孩低头,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对,他是小金最喜欢的孩子当中的一个,孩子稚嫩的心受不得任何冤枉。 小金笑了,她放过了这个小男孩,走向自己的车子。孩子们以为她又将离开,这个时候却什么也不说了,只是自发地目送着她,一个个地慢慢走着,走向他们很少离开的院子,走向了门口的车。 小金打开了车后尾箱,拿出一个个的动物娃娃,又拿出一个个的铅笔盒 那些女孩子期期艾艾地站在孤儿院门口望着,男孩子不那么矜持,他们蹦蹦跳跳起来。 大眼睛的小男孩最先开口嚷:小金姐姐给我们带礼物来了! 有礼物! 小金姐姐的礼物! 孩子们好像炸开了锅,嚷嚷的,蹦跳的。 辉哥默默地走到小金的车子旁,他帮小金把这些礼物分发给小朋友们,然后和小金一起望着小朋友们奔向了院长。院长在院子里看着孩子们,摸摸他们的头,浅笑盈盈。 院长还是那么喜欢这些小孩子,她一直都是这样,从前对我们也是这样。小金说着,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特别说给辉哥听。 辉哥,小金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辉哥说,咱们做朋友吧! 做朋友?辉哥想了想,挠挠头发,不解地问。 男女朋友那种。小金提醒他说。 为什么这么突然?辉哥欣喜地脸上一抹酡红,好像一个喝醉了的女孩子。 小金突然踮起脚来,双臂环绕住辉哥的脖子,主动地吻了他,然后看着辉哥的眼睛说:笨蛋,难道你要让我一直主动下去吗? 辉哥一秒钟就懂了,他回吻着小金。 阳光下,孤儿院里,院长见到门口处一对恋人那样做了,她的脸上泛起温柔的笑容,小朋友们,跟我回教室啦,让他们两个多玩一会儿! 小朋友们远远地再看了看门口的辉哥和小金,一个个懂事地随后和院长走向教室。 孤儿院门口的两株樱花开得正盛,祥和的,喜庆的,如云的花朵,加上花树下这一对情侣初长成。院长通过教室的窗看向他们,悄悄地在心里祝福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