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黄巾起义虽然有组织,有预谋,涉事地域广,声势浩大,但其主力其实在一年之内基本上就搞定了。想像起来这有点不可思议,东汉末年政治那么腐败,军队战斗力还这么强,其实这主要是因为羌乱纠缠东汉一生,所以平时军队也是被拉练到的,指挥官也是皇甫嵩等当时名将。 黄巾起义这种非专业的战斗人员,武器也落后,而且也没听说有高级知识分子参与其中,那么战略战术就没法与政府军相比了,当然,也不是说黄巾军这边不愿意拉知识分子入伙,关键是人家不会,在东汉,儒学那么发达,这些高级知识分子一般也是士族阶层,不管是从经济角度还是意识形态角度,他们都不会参加黄巾军。所以同样是农民起义,有刘秀兄弟参与的绿林军就推翻了王莽,而黄巾军主力却很快地失败了。 按说黄由军主力失败,东汉政府应该稳住了吧,但打黄巾军的另一个后果是地方有了军权,虽然黄巾主力灭了,但残余势力还此起彼伏,所以地方军权并没有回收,导致了地方尾大不掉了,只是引董卓入京加速了东汉的名存实亡,董卓携天子以令天下,关东各地正好找到了不服的理由,于是地方与中央对立,各地方老大也借机公然发展自己的实力,所谓打董卓只是个借口。 在这些军阀中,曹操后来成了北方的老大,江东则成了孙家的天下,曹操当时是有实力一统天下的,结果赤壁骄傲了一下,大败而回,刘备乘机而起取了四川盆地和汉中之地,于是形成了三分天下。 曹操没有能够完成统一,后果是很严重的,间接造成了接下来的几百年乱局,他还留下了另外的问题:重才不重德,不像东汉那样,明面上至少需要有德才行。曹操曾三下求贤令,明确表示唯才是举,这其实没有问题,而他在求贤令中还明确说不管人品好坏,不仁不孝都没事,有能力就行,这个影响就大了,坏的东西不管,但也没必要强调。有才无德最容易造成急功近利,见利忘义。没有德也容易造成臣下对君主的忠诚度大大降低,这样就容易形成干政篡政局面,结果就是政变频繁,所以这种人才政策也明显影响了后世的政风。 三国的功劳是各据一块,在自己地盘上当家一样来经营,加速开发了自己的区域,蜀地不用说,在东汉前的公孙述就已经独立经营了。而江南的大规模开发则是从东吴真正开始的,只是这种开发不只是为他老孙家,也间接为东晋立国打下了物质基础。 三国之后就是晋,晋朝短暂统一了中国,这个统一任务是由司马炎完成的,在司马炎之前,有他爸爸司马昭、大伯司马师,爷爷司马懿。爷爷与爸爸跟曹操一样,也是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人,如果是司马师、司马昭时代就篡权和搞定东吴,基础打好,也许后面的局面要好不少,结果一拖再拖,一直到司马炎的手中才完成统一。司马炎的水平与爸爸爷爷相差甚远,但也还可以勉强成为一个守成之君,但他作为一个开国之君就不行了,没有宏图远略,没有去积极面对和解决一大堆重要的问题,所谈只是一些人生家常事,这就注定了晋朝国运的衰微。 我们来看看西晋开国所面临的一些重大问题。 1,土地问题 根据国情搞了个占田制,主体思想是承认士族的特权,跟九品中正制相结合,品级越高,允许占的田就越多,还允许有荫客荫户。而对普通老百姓也规定了最高占田数和交税的起点田亩数。这个制度看起来是既照顾到了即得利益的士族,又照顾了一般的百姓,因为之前天下大乱,人口大降,荒地较多,老百姓也可以自己去开荒种地,在起征点之上的田地都是免税的,所以这个政策在前期确定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有了司马炎的太康之治。但长远来看,这个制度就是个和稀泥的制度,更由于这个制度与九品中正制相挂沟,这两个制度互相捆绑,士族阶层必然要拼命维护这个制度,所以从这点来看,要靠统治者本身破除这个制度是不可能的,只有靠革命或外部势力来摧毁这种制度,才有机会应用一种更有活力,更加公平的制度。 2,九品中正制 这个制度,是个人才选拔制度,但结果却不能有效选拔人才,所以应该改进,但恰恰这个制度又保证了士族的利益,所以要让当权者主动更改是不可能的,也只有革命才能改变。 3,分封与军权问题 鉴于前朝曹魏对宗室苛刻,以致权臣得势,所以司马炎上台后,大肆分封,分封不可怕,关键是还给了本封国的兵权,给了封国兵权也还可以接受,毕竟一个封国不大嘛,想闹事中央也搞得定你,但可怕的是后来又让某些王管一个州或几个州的军事,一个州就相当于现在数个省的合体,这样一些王的权势就很大了,根据历史经验,不管是同姓王,还是异性王,地方势力一大,结果都是一样,绝对会有野心家出来造反,造反的结果只有三种,一是造反成功,新主登基,比如明朝的朱棣,二是造反失败,比如西汉七国之乱,三是造成类似军阀割据,虽然后面的八王之乱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军阀割据,但跟军阀之间互相攻伐本质上没有不同,只是这八王的水平比不上割据的传统军阀,传统军阀一般还是有点本事,不然也成不了军阀,而这八王的位置只是因为血缘关系而得到,与其水平并无关系(关键是没有一个水平高的王),所以八王之乱更像一群流氓混战而已,大家势均力敌,最后的获胜者也并非强者,只是运气好了那么一点,心更黑一点。但这互砍,伤了元气,以至后面外族趁隙而起。 4,太子问题 这个太子本来智商有问题,比如他留下来的经典笑话何不食肉糜,为官家叫还是为私家叫,如果是个正常人,人家会说他好幽默,妥妥的段子手。可惜他智力有问题,非得让他硬上,给了后面野心家机会。 5,内迁的民族问题 这个迁移过程是东汉以来就有的,关中、并州(今大致山西)早也是胡汉交杂,虽然也有人提出迁出这些人,但几百年结的果,要迁出不现实,但也要研究出一套有效的少数民族政策才行,而晋武帝也只是不了了之,没出对策。当然最主要还是怪自己搞自己,就算没有内迁的胡人,国内空虚,塞外的胡人也会南下牧马。只是说如果从塞外来,有个战略缓冲空间,不会这么惨。 虽然当年齐桓公化解了一次孔子所说的左衽风险,但这次是躲不过了。 现在来看这是民族大融合的开端,但从当事人的角度来看,当时大家是不同的民族,对立情绪很严重,严重时关系到生死存亡,大家互相杀伐。所以说这个时候北方的人民可以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也是为什么这时期特别是十六国时期北方佛教广为传布的原因,因为这是民众最后的寄托了。 最先闹事的就是匈奴的刘渊起兵,这是南匈奴当年汉光武时进入塞内,200年的等待终于迎来了爆发,虽然此时匈奴已经严重汉化了,但其组织存在,聚居地又集中,所以其民族意识仍然强烈。由其开启的五胡乱华,也开启了一个极度混乱的北方十六国时期。 上面这些问题一叠加起,注定了西晋的短命,即使没有八王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