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饺笑

　　明天儿子要正式入园，近日里常说要吃水饺，便在今天的中午，如他的心愿。
　　略带些许的风尘，那挥之不去的一缕烦闷进家，却看到他和他的母亲，正在厨间愉悦忙碌；他高高地站在登上，摸摸样样的手捏面泥，他一边喊着我，兴奋的报道他的创作。我赶忙洗手，一边应答着。哗哗的清水在我的指掌间，轻快流淌，回首见这清洁的厅堂，听那厨间传来的言笑。走过去的时候，果然见到儿子已经包好二十多个，他要我数数他已经做好几个，我说，你自己记多好？那太多了；我记不住，太多！我尚有十分的时间才播新闻，便快手从塑料袋中抓出一把香菜，料理冲涤，让妻子去调味，我来做剩下的活计。
　　此情此时，我的母亲若有知，看到我们阖家做饭的境况，听到我们的笑谈，必会淡然站在我们的身后，或者悄悄的推门而入，在客厅里坐坐宽大的沙发，再过来轻轻抚摸孙儿的额头或脸腮。那是怎样动人心魄的举止，得以欣慰的微笑？我的妻子知道这家里的快乐，看不到我已经扫除外面的那缕风尘，只是微笑着看我们吃饭，把水饺推在我们的面前，不时耳语给儿子，儿子再耳语传递给我，仿佛雨天或烈日间的屋檐之下，三个密友间的私语。儿子吃了十几个饺子，撩起衣衫，拍自己的肚皮，之后，又跳到自己的卧室，照镜看肚子的凸起。我一改往日对他吃饭的督促，反怕他涨坏了肠胃，劝他少吃一些，加餐时再吃。
　　我已模糊，年幼的自己坐在面板之前，碾压面皮的时候，是否我们一家四口统一围坐，倒是逢年母亲回娘家的相聚，他们妇女一堂，笑谈着，包手里的水饺；那整案整板的饺子，亭亭而立，蜂巢而居，分批落入冒着热气的锅内，从沉沦到浮起，在铁勺的推动中，翻江里滚动，倒海里鱼泳。民俗若愚实智，历时千年不变。
　　青年时候，不觉得饺子的鲜美，反以为从预备到制作，再其他，太多麻烦。每次母亲热情的劳作，却换来我的埋怨，直到岁月的漫漶浸润，事理的繁复叮咛，母亲悲情而逝，自己得享天伦的愉悦，才渐渐理解逢年过节要吃顿饺子的韵味，渐渐知道亲情及团圆的品尝，竟是完全糅合在那盆面团之中，聚合在一页面皮的粘捏包容之里。
　　而逝者已逝，还是为生者多做些自己的工作，多献出自己的精力吧。当家庭中的一员，有谁要吃饺子，我们可以挤出时间，不妨一场游戏版的大动干戈，舀来生命的源泉之水，盆装如土地般原始的种子之碎粉，添加五味来调和，用植物和动物的混杂来滋养，点燃太阳传来的七色薪火，制作华族特有的佳肴和祥瑞的生活。营养精华，含蓄隐秘，源远流长。
　　妻子从热气翻滚的锅内捞出饺子，却发现有滚烂的一枚，叹息说，哎，这个皮儿太薄，没有包好；但把在案旁盯者美食的儿子，闪着乌亮的眼睛说，妈妈，那是饺子太舒服啦，它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