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2月,大兴安岭的雪海,虽然是中午,又是晴天,但冬日的太阳也绝不会挂在头顶。 那太阳斜斜的照着,把冷辉洒向了人间。 这时,一个山丘后有反光的亮点出现。 那光点晃动着慢慢变长向前挺出。 那是一把安装在三八大盖上的日制三0式刺刀。 然后一名手握步枪的日军士兵慢慢的就从山丘的棱线后走了上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习惯性的又要迈出脚步时忽然愣了。 只因为他看到前方的坡上有一个小小的土坯房。而那土坯房上面的烟囱里正冒出淡淡的青烟。 在这一刻,他弃枪,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就号淘大哭了起来。 他自然也是经历犬养哉他们同样的走出山林的过程。 只不过他的心情更为悲戚。 他和他的一名同伴跟随着前面的足迹一路行来。 就在这个山丘的后面,他们看到了第四十一具也是最后一具由于饥困而倒毙在这里的日军尸体。 而前方已再无足迹,他们所追随的同伴都死了。 到了此时,他们两个在体力上也已是油尽灯枯了。 而前方再无同路人他们两个变成开路者的事实就成了熄灭他同伴生命之火的最后一丝微风。 他的同伴在爬这个山丘也就三十度的缓坡时也跌倒了下去。 这名日军士兵很想救这名同伴,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坐下去那么自己也将再也站不起来了。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哈一下腰去试同伴的鼻息。 他感觉同伴的鼻息慢慢的变弱,直至最后归于了这片山野的冷漠。 他从同伴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揣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那是他的同伴写的家书。 而他自己的上衣口袋里也有同样的一张纸,那是他的家书。 他们两个相约谁活着出去就把对方的信带出去邮回本土。 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同伴与生的希望竟然只隔了一个小小的山丘。 他敢保证。 若是这个小土屋的青烟在上午就升起,不光彼此托书的这名同伴不会死,就是其他倒毙在这条求生之路的同伴,至少有一半会活下来! 眼前这道代表了生存的青烟给他们这些异乡者开了一个玩笑。 只是这个玩笑是如此之残酷。 残酷到没有一丝战场上的硝烟和热血,残酷到只有寒冬腊月的冷漠,拒绝给他们这些异乡者一点点生存的希望! 悲戚已过,这名日军士兵他奋力站起,向那土屋走去。 房门开时,是一个猎户打扮的年轻人正在烧火的背影和他听到门响刹那间转身时震惊的面容。 于这名年轻的还不到二十岁的猎户来讲,他自然是震惊的。 只因为他违反了日军所下达的封山令,他可是擅自在这山中打猎的。 而相反,于这名终于逃出生天的日军士兵来讲,却自然是惊喜。 因为他看到了这个中国猎户正在用一根铁条串着的在在火上熏烤着的土豆。 在看到这根铁条上所串着的那几个外面的皮明显烤糊了的土豆的刹那。 日军士兵随即就完成了从一名求生者到一名侵略者的转换。 他凶神恶煞般的劈手就夺过了青年猎户手中的铁条。 他不顾那铁条已是被柴火烤的烫手,一手一执铁条一手就将那三个土豆齐刷刷的从铁条上撸了下来! 然后他也不顾那土豆上蹭上了柴灰也不顾那土豆外面被火烤的滚烫而实际上也只是半生不熟。 他弃了铁条拾起一个土豆一口就将那土豆咬掉了半拉! 在他咬土豆的那一刻,那土豆都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那自然是因为那土豆真的没熟。 那土豆原本就是冻土豆。 由于柴火过旺,那个青年猎户虽然把土豆外面烤糊了,可土豆中间却也只是刚刚烤化其实还是生的! 可此时那名日军哪管这个,哪怕那土豆就是冻的就算会崩坏他的牙他也要吃下去! 只是这名日军却没有注意到此时他身后那名已是从震惊中平静下来的中国猎户却是向门外扫了一眼。 这名日军士兵进屋便看到了吃的,他又是一名有着优越感的侵略者,他怎么会关门? 谁又曾看到过强盗在明火执仗的闯入别人家后还会主动关门以免把主人家冻着呢? 于是,那名年轻猎户便看到了从门口的雪地上一直到不远处那个山丘上有一趟孤零零的脚印。 如果这名日军真关上门的话,这名年轻的猎户还未必会有什么想法。 或者他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实施,因为他不知道屋外是否还有别的日本人。 可是,事实证明只有一名日本人他又怕个甚? 就在这名年轻猎户看着眼前这名日军孤身一人,而且对方的那支步枪已是弃之如履扔在地上时。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他太想要那支步枪了! 而这时那名日军士兵却已经吃完了三个土豆却是大声问着手里已是比划了起来。 因为他空荡荡的胃绝不是三个还没有拳头大的土豆所能填满的。 那名年轻猎户指了下灶坑,然后他就蹲了下来。 他很自然的拾起了那根铁条去扒拉灶坑里的柴火。 他还真就又扒拉出了几个土豆来。 这个土坯屋也只是他打猎时的临时歇脚的地方。 那放在墙角土豆早就被冻上了,所以他却是将好几个土豆都塞到了灶坑里了。 否则那土豆都是冻的的,他用铁条也穿不过去的。 那年轻猎户伸手捏了捏土豆,挑了两个软和的扒拉给那个日军士兵。 自己却是又开始用铁条扎在一个土豆上,显然他是想接着串土豆再去那灶火上烤。 日军士兵不疑有它,又捡起来个土豆。 这回他却不着急了,开始给那个土豆扒皮。 可这个时候年轻猎户已经把第一个土豆串在了那铁条上。 他瞟了眼近在咫尺的日军士兵见对方全部心思都在吃土豆上呢。 他突然将攥在手中的铁条向那名日军士兵刺去! 两个人紧紧相挨,就算那日军士兵有了准备都未必能躲开年轻猎户那拼力一刺。 更何况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呢? 也只这一下,那根前端溜尖拇指粗细的铁条便洞穿了日军士兵的小腹,而他的手和那名日军的小腹之间就只隔着一个刚刚串的土豆了。 那铁条足够锋利,那铁条也足够长,那是他给打来的野兽放血用的,那根铁条已是直接刺透了日军士兵的身体! 那名日军士兵哪曾想到异变突生。 他怔怔的看着那根被火烤得乌漆燎光的铁条从自己的小腹中抽出已是带出了血迹才如梦初醒的大叫了一声。 他再想反抗终是晚了,那根铁条被那年轻猎户反手就狠狠抽在了他的右面脖颈上。 于是他在感觉自己脖子已仿佛被对方抽断了之际便又有开始眩晕。 最后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只是感觉到远方有那些冻饿而死的同伴在向自己招手。 魂,归去来兮! 青年猎户眼见那名日军已死,也不再管那根铁条犹在日军士兵的胸口处插着。 他一伸手就把那支日军士兵弃在地上的三八步枪捡了起来。 然后哗啦一下拉动枪栓先把步枪顶上了火,就转身将步枪指向了小屋对面的山丘。 他当然害怕还有别的日军,可是瞄了一会见山丘后再无日军出现,脸上终于现出欣喜之声。 他想要这样一支步枪很久了,今天得偿所愿又怎能不开心? 眼见再无日军到来,他把枪的保险关了,开始在被自己打死的那名日军身上搜索起来。 三个弹盒,两颗香瓜式手雷,一个铝饭盒,甚至他将这名日军的两条绑腿都解了下来。 忙完这一切,他才把这名日军尸体拖出土屋往雪地里一扔。 回到屋里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却也只不过一杆土枪一盘猎兽夹子子。 于是他扛着一土一洋两支枪,拎着猎兽夹子揣着铝饭盒就出了屋子。 他刚想向远处遁去,看着那名日军士兵的脚印又若有所思起来。 他终究是好奇的沿着那串脚印向那个山丘而去。 待他爬上了山丘向前方一望便是一呆,随即刷的一下子就在那山丘棱线后趴了下来。 而且他马上就把自己手中拿着的那支土枪抛下将步枪指向了前方。 可是他象模象样的将枪托抵肩瞄准了一会儿见那些日军士兵并无任何反应,不由心中一喜。 那人冻死在山坡上和趴在那里准备端枪射击时的姿势自然是不同的,他是猎户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好眼神? 咦?都是死人哪?! 随好这个青年猎户已是大喜过望了。 发财啦!发财啦!有声音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那自是他忘乎所以的大喊了起来。 光现在他所看到的日军死尸就有七八具,那每具尸体都有一支枪再有手榴弹子弹,那他可不是发财了吗? 青年猎户爬了起来,自己的那杆土枪和夹子也不拿了,却是只拿着那支三八大盖越过棱线向坡下而去。 他到底只是个猎户而不是士兵,他并没有注意到,刚才他欣喜若狂的喊声却是被身后从旷野处赶来的一支小队听到了。 那支小队划着滑雪板本是奔着其他方向去的。 可是刚刚那名年轻猎户的一声喊却是让这支小队的人手中滑雪钎一点雪地,划雪板往侧位一转,所有人在滑雪板后部带起的雪雾中已是停了下来。 好象有人喊发财呢!打头之人说道。 他却是比那个青年猎户还年轻呢,因为他正是雷凯然,而后面这些人正是抗日队伍雷凯然小队的所有成员。 我也听到了,是在喊发财呢!跟在雷凯然身后的小北风佐证道。 雷凯然拿眼睛一扫就看到了前方天空中那缕袅袅的青烟,青烟下面是山丘的顶部皑皑白雪。 可是雷凯然就是猎户出身,他自然能想象到山丘那头的山坡上就是猎户歇脚的土坯房。 两路包抄过去,都小心点!雷凯然命令道。 于是雷凯然小队瞬间分成两队向那青烟升起的山丘包抄而去。 当他们看到了那山坡上的土坯屋也就看到了门前不远处的那名倒在雪地上的日军。 雷凯然周让甩去脚上的滑雪板执枪而上见那名日军已死。 他们冲进了小屋见并无异状这才返回到屋外那名死去的日军士兵身旁。 他们两个也只是扫了那具日军尸体一眼,便把目光移到了那趟往前方而去的那趟脚印上。 两个人从山坡上跑下重新套上滑雪板雷凯然再次命令道:追上去,别先开枪,有自己人! 于是他们划着滑雪板又如风一般向脚印消失处的那个山丘而去。 待他们绕过山丘,恰恰看到一个人扛着一大捆枪又消失在了前方一个高岗的后面。 众人又追。 雷凯然刚滑过高岗,恰赶到那个人扛着七八条步枪从山岗后面的树林中走出。 而那个人正是那个发觉自己发了大财的青年猎户。 人走在雪地上会有嘎吱嘎吱的声音,可是那滑雪板在雪上滑行又能有多大动静? 待到那青年猎户发现有人靠近的时候,雷凯然和他们已经很近了。 那个青年猎户那反应也很快,哗啦一声就把扛着的那堆步枪扔到了地上。 而他那手法也不错,别的枪都扔在了下面,手里还真的就剩下了一支。 而就在雷凯然他们停住脚步将枪指向他之际,那青年猎户手中的步枪竟然也指向了雷凯然他们。 青年猎户警惕的看向雷凯然他们,虽然眼见雷凯然他们人多势众却也不肯束手就擒。 作为一名常年在山林中打转的猎户,他自然也知道抗日游击队的。 但是,他却又怎么敢确认对方就是抗日游击队,日军手底下的便衣队那也是不穿军装的。 他本来是想要雷凯然小队之中找个领头之人的。 在他想来,那带头之人肯定是用短枪的,可是却没有想到追上来的这一队人却是各个使短枪的。 于是他手中的步枪一瞬间就定在了周让的身上。 既然分不清哪个是领头之人,但自己拿枪指向一个女的,对方总会有所顾忌的吧! 要说他的选择也绝没有错,可是,他在将枪抵肩之际却看到雷凯然那一小队的看着他竟然都笑了。 人家不光笑了,有几个人却是干脆将手中的盒子炮放下了。 咦?这是什么情况? 雷凯然他们这一笑真的就把他笑迷糊了。 雷凯然用手中的滑雪钎在那雪地上点,他一下子就出溜到了这名青年猎户的面前。 你别过来,你,你要干什么?青年猎户蒙了。 在他想来自己要是开枪真把对方打死一个,对方那肯定就会乱枪打死自己的。 可是自己不开枪对方已经出溜到自己面前再把自己收拾了! 他正两难呢,雷凯然已是笑着说道:大哥你还是把枪放下吧。 要放下也得一起放下,凭啥我自己先放下?青年猎户冷冷的说道。 可是他的表情越冷他越一本正经,雷凯然他们脸上的笑意却是越甚。 你都没拉枪栓,你这么举着有啥用?我们是抗日游击队。雷凯然笑道。 啊?青年猎户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吗? 自己竟然忘了拉枪栓了,那枪都没顶火自己还比比划划的有啥用?!难怪人家在那笑自己并不当回事。 很明显,人家都是老兵,可是自己虽然抢来了好枪去一枪没打过呢! 原来一开始他手中的步枪是顶上火了的。 可是,他怕把枪弄走火了却是把保险又给关了。 说一千到一万,虽然他现在手里终于有了一支自己梦寐以求的好枪。 可是,他终究用的不熟。 在刚才那种紧张的情况下,他想起了举枪那是不假,可却还是用土枪的习惯根本就没有想起再次拉动枪栓来! 一个小时后,划着滑雪板的雷凯然带着六七个人已是出现在大山的深处。 其他几个人也就罢了,而那个青年猎户此时也划着滑雪板和雷凯然在一起了。 那个青年猎户叫朱有成,此时他已经被雷凯然收入自己的小队了。 划得真不错,比我们刚滑雪时强多了!周让由衷的夸奖道。 嘿嘿。朱有成不好意思的笑着回答道,原来划过单板的,但还是头一回看到你们这样两个板的。 单板的在滑雪板在东北叫滑子,木板不大,是拿一根木棍作为滑行助力的。 这种滑子在雪地上滑行往往需要另外一只脚蹬地助力,虽然比在雪地上步行要快不少,但和两块滑雪板比起来还是慢了。 雷凯然也只是带着自己小队的人在训练滑雪的过程中听说有大队日军进山林了所以过来看看。 结果就和朱有成撞上了。 双方把话一说透,那猎户和抗日游击队那能有什么隔膜 于是小北风就劝朱有成加入雷凯然小队。 朱有成起初还是犹犹豫豫的,可是他却是拿眼睛瞄上了雷凯然小队每名成员身上挎的那两把盒子炮。 他这种心理其实跟雷凯然刚开始琢磨抢日本鬼子枪打鬼子的想法那是完全一样的。 当猎户的人没有不喜欢枪的,尤其是好枪! 小北风见朱有成盯着自己的盒子炮,如何能猜不到他的想法。 他却是直接就把自己的盒子炮摘下了一把对朱有成说,你加入我们,这把枪就是你的了! 这对朱有成来讲自然是大喜过望。 于是,他什么犹豫都没了,便直接就加入了雷凯然小队。 朱有成敢在这一带打猎那自然也是山里通,于是在他的带路之下雷凯然就带几个人奔山林深处来了。 而雷凯然小队的其他人则是回去找援军了。 在所有人想来,既然日军能成批的冻饿而死,那日军的武器他们正好可以收着。 没有马车马拉爬犁那些武器根本就运不回去,雷凯然小队不行,至于最早发现情况的朱有成一个人那就更不行了。 此时他们一路行来,沿途不断发现冻死在山林里的日军。 截止目前,小保都子已经数到一百二十七人了。 可以想见,在别的方向肯定还有冻死的日军。 鬼子低估了大自然的威力,虽然北海道也有冬天,但是那里的冬天和大兴安岭零下40度的冬天是无法相提并论的,这种寒冷是鬼子做梦也想不到的,一个中队的鬼子在向导逃走之后,在冰天雪地里足足被冻死了一半,正应了那句老话,侵略者没有好下场,连老天都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