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通过人物看世界 文东纪实影像自媒体纪实栏目 年关将近,北方又下起了小雪,在北京打小工的王兆年,虽说靠了首都好政策严令,从小老板手里领齐了一年的工钱,可是回家的火车票实在买不到。无奈之下,只有再试试当初拿不到工钱时的招数,他暗暗思索,也兴许能买到车票呢。于是他用平时铺床垫的旧纸箱背面制做了一块牌,上写:我要上访。 老王在火车站举牌还未走出200米,几个便衣上来就把他给按住,浑身上下搜了一遍,老王吓的直哆嗦,一句我要回家还没说完,就被厉声喝住,一个便衣警告老王不许乱说乱动,搜出身份证,查明家庭地址,连夜送上火车,车上不光有人看护,还送来一个盒饭。老王一头雾水,整夜捏着自己藏在内裤兜里的工钱,口里直念阿弥陀佛一路下了火车转到了县城车站,又有几个人来接车,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秘书模样的人塞给老王一个红包,告诉老王这是县上领导的关心,一点小意思,让他什么都别再说了,回家陪老婆孩子好好过年。接着一辆小车把老王一直送到家门口,然后又拍照留念。村上的人惊动了,纷纷出来探视热闹,村支书赶上来拉住老王的手,亲热地说:大兄弟,瞧你!都是乡亲爷们,有啥事随时跟村上好好说嘛,看这事给办的。 老王昏头胀脑睡一天都没想明白,我家没什么事啊?上千公里远,自己咋就不用买车票直接送我回家了呢。 这年头就是奇葩事多。多时打工没回家的老王和老伴做了几个像样菜,邀请孩子舅舅和邻里来家喝场闲酒,席间几人谈笑风生,老刘说:当下扶贫政策确实是大快人心,可一些基层搞扶贫的干部总喜欢搞些形式主义 。老刘哥过去养狐狸失败了,是马村重点扶贫户,干部们每周必须到贫困户家结对子,与帮扶对象合影存照不算,还问来问去的填什么询填表,以证明干部精准扶贫的扎实推进。有个镇领导下村搞扶贫,几个干部推杯转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听说村里有养泥鳅和甲鱼的,死活让人又整了两大菜,非说要尝个鲜。直喝的扶不起瓶,还酒话连篇说:谁说我扶瓶(拼)不力,能扶好这个瓶,就能干好那个贫!还听说就在那天晚上,回县城的路上酒驾出了事,满面是血地被人发现,急送抢救花去20多万元,才勉强夺回性命。 又听乡亲说,此人后来被评为先进,按公伤模范者享受,贫困户们对此走马灯式的形式主义深恶痛绝,老刘只要看到对口干部来了,便四处躲藏,关门闭户,很难有人知道藏在哪儿。呵呵,陪酒的老张问:那你藏在哪?我邻居家过得富裕,几台大货车常年在外面跑,楼房最下面有个隐形地下室,很少有人知道,我往那下面一躲,自顾自地玩手机,外面虽然飘着雪,那里面却温暖如春,谁也找不到我,呵呵。 喝酒的老徐说:前几天,我去一位合肥表叔家喝喜酒,闲聊中谈到了我们家乡名人张春辰这个皖北知名乡土作家,表叔他长叹一声说:哎,这个社会,好人总是艰难,特别是想有所作为而又出生微贱者,和谐社会不和谐啊,该公正。 我说:这话又从何说起? 他猛抽一口烟,把剩下老长的半截子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气愤地提高嗓门说:春辰,他,咋说呢。 听说腐败风盛行给人排挤了,不干那个文化站长了!为什么?我感到吃惊。我和张春辰仅仅是微信群里的朋友,仅见过一面。在我的印象中,他宽厚,诚实,热情,善良,又乐于助人。在乡镇文化站干了二十多年站长,把他任职的那个贫困乡镇文化工作,搞得风生水起,轰轰烈烈。也曾受到文化部和团中央及省市、县的各级表彰。就这样的团中央表彰学习的榜样优秀青年却被一个没文化,又没任何业务能力的人所代替,也会淘汰,天理何在!他干得那么出色,怎么会不让他当站长,那又是什么人当呢?我满头雾水,十分地不解。 嘿,怎么说呢。文人都有一些拗劲,或者说有一些不识时务,总喜欢仗义执言,从而不免得罪人。他经常做一些反对地方不正之风,揭露地方黑暗贪腐的或为弱势群体维权的事啊。这就不免给当地有些有脸面的光棍人脸上抹黑。于是在乡镇一次机构改革中,掌门人杨某某利用手中的职权,暗箱操作,拿个长期吃空响又有后台的人员和他一起竞争文化站长这小小职务。春辰就因为仅凭一次打分没有人家高而落选。打分不高的原因是许多打分人被一个竞争对手事前请去酒店烟酒过了,就这样,他在这种不正当的暗箱操作中竞争,无情地被淘汰了。 那个从没上过一天班,连大家都不认识的吃空饷人得了满分,掌门人立刻宣布,满分当选,委任站长,真是让满坐参会者人啼笑皆非!作为县政府的行风监督员和市县法院优秀陪审员的春辰,面对自己所处的困境竟然没法监督,作为一个党报资深写手,却没有办法为自己呼吁维权,只好微笑面对。 老徐说:这真是让人想不到的事情,真不知是文人的悲哀,还是基层社会的悲哀。我也长叹一声,席间有人喝了杯闷酒问:有这事,你继续接着说。这样吧,我对春辰了解得不多,你们相处时间比较长,你就从头到尾给我说说他的故事吧 那好吧。我的朋友郑之岩又点燃一支香烟,开始给我们讲关于春辰的一些往事。 春辰,1970年出生,千年历史古村马村人,这年十二月初八,淮河边下了场罕见大雪,他就在这天出生在一户贫苦农家。他自幼聪明、倔强、勤奋、憨厚、能吃苦,是个讨人喜爱的孩子。他从小热爱学习,成绩优秀,小学三年级就发表作文《升旗》,老师喜形于色当作范文,在班上宣读,他小小年纪是老师和同学们眼中的尖子生。他刚懂事时,家乡正流行样板戏,父亲是宣传队队长,经常带上他去演出,从小他就受样板戏的熏陶,为戏中的故事情节而着迷。 读小学的春辰被寄养在任语文老师的外公家里。可能是由于语文老师的职业使然,老人家非常重视作文,总是不厌其烦地教其写作文的方法,培养他的写作兴趣,还买来几个日记本,要求他每天必须坚持写日记。 不久春辰父亲过早逝世,母亲卧病,心目中可以依仗的爷爷又不幸去世。撇下两弟一妹需要抚养,他虽然考取了高中却无奈辍学了。穷人的孩子多磨难,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几岁的他毅然挑起了沉重的家庭重担。他说:我现在很穷,但我可以通过自学,让知识改变命运,我自信不会永远很穷的。为此,他起早贪黑,抗严寒,冒酷暑,迎朝阳,送落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奔走在田间地头;他扛过沙袋、拉过砖坯,累得两眼直发黑,汗流浃背。为了支撑风雨飘摇中的家,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是同龄孩子很难承受的。这些辛酸事都被他都写进自己的日记里。 改革开放之后,他开始外出打工,虽然打工并没有改变贫寒的家境,却让他开阔了视野,积累了丰富的文学创作素材。他以坚强的毅力走上了自学成才的道路。他自费参加鲁迅文学院作家班学习,自考中文本科,后又取得法学研究生学历。1986年春天,当地县委、县政府以特殊人才破格录用他为一个文化站的站长。市、县法院也聘请他为人民陪审员,也被吸收为民革党员和市国学院院长。 现在他是中国艺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剧作家协会会员,省作家协会会员。香港特区作协会员,迄今为止,除小学时发表的《升旗》外,从1990年起,几乎每年都有新成果收获。2004年被团中央授予全国乡村青年文化名人称号;2005年被县政府表彰为优秀科技宣传工作者,多部剧本已发表并注册了知识产权,有的被拍摄成功,有的正在筹划拍摄中。 以上这些都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要说的是春辰在乡文化站的站长位子上为乡村文化事业所做的贡献令人瞩目,受到省市、县,团中央和文化部表彰。是个难得的乡土人才,地方为何不重用呢,真他妈的喝血社会! 首先,张春辰用自己的文艺特长,把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变成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让观众一看就会,一听就懂。农村税费改革、计划生育、水利绿化、法制宣传都是他创作的题材。他自创哑剧社、家风纪念馆,自办科技小报,免费向乡亲们提供科技种田、脱贫致富信息。只要农民需要,他总是有求必应。二十几年间,他就领着电影队为农民放映科技录像1200余场,并与130多位专业户、示范户建立了密切联系,随时为他们提供各种信息和服务。据粗略统计,在他的直接帮助下,全镇已有2400余农户走上了致富路。他组建多个花鼓灯锣鼓队班子,弘扬非遗文化,受到省委书记亲切接见,2015年五一,中央电视台专题报道了他利用文艺、科技宣传,服务群众的故事。 回顾春辰在任文化站长的20多年时光里,他把一个落后的烂摊子发展为省优秀文化先进乡镇。对有些干部职工来说,荣誉就意味着加薪和提干,可那么多耀眼的光环并没有使他的经济地位和政治面貌发生任何改变。身为文化站长,二十年间,他常年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带着放映科技录像的设备,在乡间小路上颠簸。每逢节日,他忙里忙外,自费筹办各种群众性文化活动。他钟情于农村文化事业,悉心经营着小小的文化站,大伙亲切地称他为乡村文化大忙人。 其次,他的故乡是有名的花灯戏曲之乡,如何弘扬被市场经济冲击的民族文化,为老百姓奉上可口的文化大餐,这成了他朝思暮想的事情。他走东家,奔西家,磨破鞋底,说破嘴皮,鼓动老艺人出山传技,劝说后生闺女拜师玩灯,在全镇先后组建了16个锣鼓小戏班子,多年演出近2500场,受众近20万人次。作品曾在华东六省一市民间歌舞大赛中获创作、演出两项一等奖。昔日沉睡的村庄沸腾起来,沉闷的家庭欢笑起来,科学热浪在田野涌动,文明之风在乡村荡漾。浪子回头金不换、赌博大王变身科技模范的典型比比皆是。在建国60周年这一年,他被全国政协邀请在钓鱼台宾馆,被授予共和国之星光荣称号! 其次,春辰还是多家媒体的新闻信息通讯员,多年来他不但大力宣传当地工作,还理直气壮揭露社会弊端,为老百姓鼓与呼。他采写的农村青年教师崔海高事迹被追认为全省十佳人物和优秀青年;他采访的市人大代表周家良被秘密绑架案权益得以保护;他发现古墓群被盗事件后,连夜赶写材料汇报和老文联主席邵华杰一起给县委书记汇报,在有关部门重视下,挽回国家损失三百多万元 2012年,一位个体户春辰向反映工商部门吃拿卡要强行向个体工商户摊派消协证,他调查核实后准备曝光,当事方找熟人说情不成,竟放出黑话来,非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不可,不行就得给他放放他血。面对这样的压力和恐吓,他根本不考虑个人的得失和安危,报道还是如期出现在多家省级媒体上,电视台来暴了光,以此为老百姓挽回了不必要的两万余元损失。 作为当地县政府聘任的行风监督员,他经常给为维护百姓利益,给利益人抹了黑,更重要的是当地派出所霸占了文化馆街道的产权馆址,他多次向有关方面反映,抗争。然而不仅没讨回公道,还从此给穿上了小鞋。他入党写过30份入党申请,都被退回。从此,他忍辱负重拼命创作,中风几次躺倒在工作岗位中,他的感人事迹,多家媒体都报道过。在当地的乡镇机构改革考核中,当了二十多年文化站站长的他意外落聘。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打击和世间不平,他感到痛苦又无奈。这天夜里,他喝醉了,半夜踉踉跄跄地走10多里地到父亲坟前大哭一场。那天雪下得特别大,他撮起父亲坟头上的一杯黄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从此以后,春辰就成为镇里一名负责写写画画、签到打杂的工作人员。尽管如此,他仍然不忘自己热爱的文化工作,他筹办起一家个体青年书屋和家风馆,目前图书已到位25000本。他说:我虽然不是文化站长了,但我还要为青年人服务,为乡村文化事业尽心尽力,为更多基层民众提供文化服务。 就这样优秀的人却在乡镇机构改革中被暗想炒作,那个当年的掌门人因为犯事早出狱了,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春辰终因一次公伤鉴定为二级残疾了,这实在让人无法理解。有时好人却没有好报,乡亲们喜欢他,上级都支持鼓励他,县委还借调他两次,工作过十来年,可乡村里的事终归是乡村里的奇葩事。我终于憋不住,打断郑之岩的叙述。 是啊,别说是你,谁都没法去理解!一个研究生,一个高产乡土作家,就这样被歪风邪气给淹没了,可是,这却是乡村中的事实,是让人无法面对的事实。对此,你我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郑之岩又将一只没抽完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接着,几个人都醉了,唉声叹气地直啧嘴,共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完】 文丨施福明,整理运营丨文东 郑重声明:本文为纪实文学,请勿对号入座。另,图片来源网络,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