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艰难的日子陪伴抑郁症女儿（二十九）

　　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拒绝当ATM）
　　幼时天真可爱的女儿，看见同行的阿姨把一张卡片插进ATM机，钞票就哗哗哗地吐了出来。一脸兴奋地让妈妈赶快跟阿姨学习这个超先进的好技术。
　　此后想买东西，家长以钱花光了推托时，就想当然地说：去银行取呀，银行里有那么多。
　　那些童言稚语实是太天真可爱，令人莞尔一笑。
　　谁能想到女儿N年后，竟无师自通，掌握了比ATM取现更先进的技术。
　　十六岁的她，偷偷上传妈妈的身份证，欺骗妈妈自己准备开唱歌直播（不露脸），让妈妈对着手机点头眨眼（一直给她开有银行卡），在三个平台搞起了网贷。
　　事情暴露时，我帮她还了四万三仟元全部清零，注销了平台、银行卡。女儿还承诺成年后未经允许，非必要不会单独管理银行卡和身份证。
　　近期女儿主动坦白了一件惊天大秘密，就是她从很小的时候，就会不定期从我钱包里拿钱，坚持了好多年，后来长大了实在不好意思，才罢了手。
　　通常拿几十块到一百左右。
　　良心原本是有点痛的，但校门口那些吃的喝的玩的实在太诱人，而且和好朋友放学后一起大快朵颐，买一些小玩意简直不要太爽。
　　大马哈的我是一点儿也没发现过。
　　女儿说有一次正紧张藏钱的她，被爸爸发现了。爸爸没收了她的钱。爸爸竟然没有追问钱的来龙去脉，也没告诉我这件事，原因可能仅仅是可以占有那一百多块钱。女儿说她当时心好慌，还瓦凉瓦凉的。如今听到这事的我，心也是瓦凉瓦凉的。茫茫人海中，这得有多好的运气，才遇上这么一个奇葩。
　　女儿从小爱买文具、课外书、好看好玩的小玩意。比如笔记本，因为封面漂亮，难以割舍，就这本要，那本也要，家里堆了好多。
　　因为相信了传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儿，对女儿诸多不算太过份的小要求也是每每满足的。而且女儿死缠烂打的功夫很是了得，一直处于疲惫状态的我也很需要花钱买清净。
　　女儿从小爱花钱，其实已经初现端倪。
　　周末，什么目标都没有的女儿会让我陪她去街上买东西。
　　一次带她出去吃饭，大概七岁的她说想买文具，没零钱的我给了她一百。后来女儿回来了，一大把文具，递给了我一块钱，不好意思地说花了九十九。
　　所以，近来女儿向我剖析，她那么爱买东西，可能不全是病，也有一部分从小习惯的原因。
　　我一方面懊悔自己从前疏于管教，没有做好引导，另一方面抓住机会，多啰嗦了几句。
　　我说不管是病还是习惯，你已经长大了，你那么聪明，知道每个选择、每个行为，都会产生后果，这个后果的承担者不会是别人，只能是你自己。妈妈虽然想帮你，可是妈妈只是普通人，能力有限，而且会老会死。
　　就像女儿最喜欢的小狗，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为了爱情挣脱绳子私奔，过早当上妈妈，大伤元气，导致后来患病过早夭亡。这件事对女儿打击很大，每每提及，总会伤心落泪。同时也教育了女儿，女孩子要洁身自爱，保护好自己身体。
　　就像妈妈，当年忙于工作学习出差，没有好好学习心理学，没有用心经营婚姻家庭，没有用心多照顾陪伴女儿这日子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但绝对是自己自找的。所有的苦果必须自己吞，自己承担。
　　这是每个人都得面对和接受的事实，无人例外。
　　命运实在不用花钱找人算，过去种种选择，早已决定了未来之走向。
　　我女儿是很清楚冲动消费后果的。
　　年老体弱、弹尽粮绝的妈妈对她最后的爱和保护，就是送进精神病医院，疗养终身。
　　多次住院，封闭病房的大锅菜、那些面容呆滞的病人让女儿记忆深刻，没有手机、没有妈妈陪伴、没有可口饭菜、没有自由、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漫长岁月，让女儿不寒而栗。
　　这也是女儿最终慢慢冷静下来，向冲动消费说不，选择理性、克制、忍耐的最重要原因。
　　生病前的孩子不管多么善良厚道，生病了大多变得情感淡漠、自私冷酷起来。妈妈的苦苦哀求、老泪纵横，只会让他们觉得好厌烦好吵闹。
　　我女儿还好，走的是温和路线，喋喋不休地死缠烂打，写保证许承诺（这次买了隔几个月不会再提要求了，但全会失信），让我刷信用卡、网贷、分期、找亲戚借款。
　　听说有的孩子以死相逼，在窗台上挂六小时，让父母拿三万元才了结。
　　还有的孩子用暴力手段，殴打家人，砸坏家俱家电，逼迫父母拿钱。
　　还有的孩子拿自己学业做赌注，逼迫父母就范。
　　我女儿也干过。但我后来告诉她，学习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并负责。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每一段人生都不应该被辜负。包括她的，妈妈的。妈妈应该活好自己的人生，她也应该对自己负责，活好自己的人生。当然，妈妈会力所能及地帮助她。对于妈妈的力量，也希望她能客观准确评估。
　　一次住院时，亲见一个十七八岁网上赌博的孩子，两眼凶光瞪着妈妈，高举拳头，拿不拿，拿不拿，不拿我打死你！妈妈边哀哀哭泣边躲避。
　　我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说任何人都会心存畏惧，都会有底线。就连神智不清的精神病人也会很听医生和护士的话，因为害怕捆绑和打镇静剂。
　　一次我女儿说很想买很想买东西的时候。我问她要多少钱才够？她说不知道，肯定越多越好。
　　我一脸真诚地和她商量，说我可以卖掉房子，一次性给她三十万（剩下的用作自己养老），让她可劲花。花完了希望她自觉走进医院，疗养终身。妈妈会经常去看望她，带好多好吃的。女儿坚决地摇头，说不愿选择那样的路，说会好好改正，说想要更美好的未来。
　　事实胜于雄辩。我翻出家庭账本和女儿购物专账，去年花掉二十五万，她购物花掉十万，还有住院费，带她养病旅行费等等。我告诉女儿，按照这种速度花费，妈妈最多能再支撑上一两年。我希望你每天能花上五分钟想一想，以后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边惯边治疗边疏导。
　　网上有一位康复的患者说，非常感谢他贫穷的农村老父亲，在他发病冲动消费时，四处筹款。为他康复赢得了时间和空间，让他有了更好的未来。
　　这件事对我影响也挺大的，所以我选择了惯。其实也别无选择，杠上了去离家出走、一跳解千愁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再去承受那样的痛苦。
　　还有一件事也是里程碑事件，充分说明了越骂越孬，越夸越乖。即维护和提高孩子自尊水平的重要性。
　　今年三月，女儿执意花三千元买狗，养了两天后，觉得不能对狗生负责，在网上找了有条件有爱心的领养人，免费送出。
　　旧我肯定气急败坏、一通臭骂。
　　新我选择去接纳、认同、肯定，使劲夸她是善良的好孩子，勇于承担责任，为狗狗做了最好的安排。并答应替她保密，只说损失了五百而已。还开展自我批评，说这很正常，原本人生就是不断试错、总结、成长的呀。妈妈这么大年纪了，同事也说我冲动消费，浪费了不少钱财。
　　被感动坏了的女儿，眼含热泪，一个劲道歉，说自己错了，以后坚决改。
　　这些过程是漫长的，反反复复地，始终牢记学哲学时背过的前进的方向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事物的发展，总是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的。
　　总而言之，目前我和女儿经过测算，按照收支平衡的原则，给女儿每月预算两千元零花，除吃饭治疗费外一包在内。
　　没了钱的斗争，这天是那么蓝，花是这么香，草是那么绿，日子是那么香。
　　办法总比困难多，知识就是力量！这不是假大空，也不是鸡汤，是比珍珠还要真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