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了,八十五也算高寿了。父亲走的突然,没受太多折磨,这是他的福分。几十年的父子情,有太多不舍、太多感慨,时时萦绕脑际。有难以忘怀的温情过往,也有曾经的艰辛痛楚,就像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 父亲随和、乐观,他不像有些父亲那样威严、不苟言笑。尽管生活不易,对我们总能和颜悦色。跟我们一起说笑、唱歌、玩耍,即使检查学业,也很少板起面孔训斥。记得小学时给我们听写生字,他会说:不管谁,错一个字,打一巴掌或弹个脑瓜崩。我们就是在这种既严肃又轻松的氛围中,完成了小学学业,也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这跟后来高考我们兄弟取得好成绩,也不无关系。 父亲手巧,那时的生活艰难,钱少得可怜,有时连买生活必需品的钱都没有。父亲学会了编筐、编锅盖,刨条帚,自制小农具,小型木作等。小的时候,在我眼里父亲好像无所不能,用他的一双巧手尽力缓解生活的困顿。 父亲聪明、爱好文艺。在那个年代,绝对算农村文艺青年。有事没事,总爱哼唱两句,就连我和哥哥识简谱也是跟他学的。他喜欢京剧、评剧、河北梆子,会吹箫、拉胡琴、弹凤凰琴。还曾自制胡琴,做成的不知算京胡还是二胡,反正也能拉出好听的曲子。父亲还是村俱乐部成员,饰演了几出戏曲的配角。他演过《红灯记》里的磨刀人,后来村里有人开玩笑,还喊我磨剪子戗菜刀家的那小子。父亲读过初中,在同龄人中应该算有文化的人。我上初中时,方程题他能用四则方法(加减乘除)算出来,还说是鸡兔同笼类的题型。我只会解方程,加减乘除我是算不出来的。 我家兄妹三人,与其他人家比孩子不算多,但生活还是非常艰难的。特别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常会出现缺吃少用的现象。记不清是哪一年,父亲晚上从打堤(修河道)工地赶回来,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馒头分给我们。 艰难的日子有太多的不易,父亲早年曾是农场职工,三年困难时期辞职回了家。他不是一个好的庄稼人,无论秋收播种,还是大田收割都不善长。每年生产队收小麦,总被落在后面。他虽然算不上勤快,因生活所迫也能战严寒、冒酷暑辛勤劳作,也能披星戴月、起早贪黑整天忙碌。为改变生活状态,做过许多的尝试和努力,做小生意、搞柳编、制烟花等,却一直没能迎来财源广进、生意兴隆的局面。老人也常常感叹,一生也没整治出像样的家业。我却不同意他的观点,父母把我们养大,尽最大努力让我们接受教育,为我们走好人生路奠定了好的基础,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功劳。 能成为家人、成为父子,这是上苍的恩赐,应该倍加珍惜。过去的岁月,日渐模糊,可有些场景却终生难忘。记得七七年高考,父亲凌晨三点用自行车驮着我去十几里外的缪营中学考试。天很黑,还下着小雨加雪,冒着北方初冬的严寒(七七年是十月份高考)准时把我送到考场。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没有父亲为我所做的这些,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感谢父亲带给我的一切,感恩父亲撑起了一个温暖的家,父爱如山。愿您在天堂一切安好!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