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扇

　　7、悲欢离合
　　再说魏秀林向东南方向飞了过去，初时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看见脚下一会儿一条大河，一会儿一座高山，山山水水，水水山山，箭一般的向后飞奔而去，觉得很好玩。估计飞了一个时辰，太阳落山，天渐渐黑了下来，心中就有些害怕了，似这般飞法，若飞出国门掉进大海，或是飞到那蛮荒之国，如何是好？可是害怕也没用，闭上眼睛吧！约莫又飞了两个时辰，停了下来，也不知路之远近。睁眼一看，落入一座宽敞明亮的楼房之中。几盏蜡烛照得房内通明，家具摆设明亮华丽，股股幽香沁人心脾。隔着轻纱，只见一位少女对着梨花镜正在在梳妆。奇怪了，此时已夜近三更，该休息了，还为谁梳妆？
　　一会儿那少女自言自语的说：郎君，既然有神灵指点，你为何迟迟不来？停了一会儿又说：神仙爷爷，你该不是在骗人吧？他为何还不来呢？秀林听得心动，难道说这少女就是我的。。。。。。那个她，不觉心中猛跳脸上发烧。转念又想，如若不是，夜半三更，冒冒失失的闯进人家姑娘的闺房，该当何罪？赶快走，别被她发现了。抽身后退时不小心碰落了花架上的花瓶，哗嚓一声，跌得粉碎。
　　那少女闻声而起，娇喝一声谁！，一把宝剑劈胸刺了过来。秀林只觉得心中一凉，完了！折扇啊折扇，一句玩笑话你却送了我的小命，实在不值。什么人？那少女又问了一声。那声音如同莺声燕语十分动听，却又透着一股威严，冷飕飕的剑锋直指心窝，动一动就要送命。秀林大惊失色，结结巴巴的说：小小小姐，学学学生来此，不不不是故故故意的，求求求小姐开恩。
　　少女借着灯光一看，见眼前少年约莫十八九岁，相貌不亚于潘安，也不输于宋玉，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目如朗星面如冠玉，眉清目秀鼻直口方，服饰虽然简陋粗朴，倒也文质彬彬像个书生，不觉宝剑抽回了半尺。何方歹徒，竟敢夜闯本姑娘的闺房，报上名来，本姑娘不杀无名小辈！银铃般的声音里透着杀气。秀林仔细打量这位少女，只见她袅婷婷似风摆杨柳，光艳艳如梨花带雨，盛怒中风情万种，威武里春光四溢，月里嫦娥也不过如此，广寒仙子也逊她三分。心中暗想，这姑娘要真是我的未婚妻，不知是何世修来的福份，即使是功名无望，也决无怨言。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秀林只顾得上下打量，胡思乱想，却没听到姑娘的问话。少女又喝了一声：快回话，何方人氏，为何到此？宝剑又抽回了半尺。秀林这次听到了，说：学生魏秀林，汝南人氏，冒犯了姑娘，实在是身不由己，请姑娘恕罪。你就是汝南魏秀林？少女惊异的问了一声。秀林只觉得心中电光火花一闪，难道说她真的是我未婚妻子，不然为何这样问话？不觉胆子大了许多，说：王侯将相有人冒充，难道说我一个穷书生还会有人冒充？有何凭证？现有乡试验票为证。拿来我看！秀林从怀中掏出验票递了过去，少女用剑尖挑了过去，一看果然是汝南魏秀林。少女又问：你可有一把阴阳扇？秀林更奇怪了，素不相识，她怎么会知道我有一把阴阳扇，看来她必是我妻无疑。就开起了玩笑：阴阳扇没有，黑白两面扇倒有一把。说着亮出了阴阳扇。少女看了，遂仓啷弃剑，一头扑进秀林怀抱，娇羞呢喃：秀郎，果然是你，为何今日才到，我已等你数日了。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凤姐。其实凤姐也非放浪之人，更非不顾廉耻之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敢爱敢恨，神仙指点的意中人还会有假？如今朝思暮想盼了多年的意中人不期而至，更兼此处并无他人，那青春少女热烈奔放的本性自然而然的就表现出来了，情之所至，心声使然，有如此作为，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奇怪的了。
　　天仙般的少女主动投怀，秀林也止不住的热血沸腾起来，自然而然的张开双臂，把凤姐紧紧的抱在怀中。少女的秀发触在他的脸上，轻软酥痒实在撩人；少女的兰香气息吸入鼻中，香艳无比着实诱人。秀林低头看凤姐的面容，恰好凤姐也仰脸瞧看秀林，四唇相近，止不住的热烈吮吸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凤姐轻轻推开秀林，红着脸说：秀郎，三更有半，你该饿了吧？说到饿，秀林也真的觉得饿了，晚饭只顾服侍先生，自己并未吃进多少东西，见凤姐如此发问，不由的点了点头。凤姐说：秀郎稍待，我去做几个小菜，咱们对饮一回，如何？秀林胆子大了，说：娘子，不必亲自动手，小生自有办法。说着打开折扇，对空一扇，说：来四个小菜，一壶好酒，全要上品，我与娘子对饮。话音未落，桌上摆了热气腾腾的两荤两素四个小菜，荤的是熊掌鱼翅，素的是猴头燕窝，凤姐只看得惊奇无比。
　　娘子，请！秀林让座。凤姐被秀林一口一个娘子叫得面红耳赤，脸上发烧，实在不好意思。可是转念又想，抱也抱了，吻也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就大方起来，向秀林斟酒夹菜。凤姐此时自报了姓名，讲了为何来此，只是相府之事却只字未提。秀林也讲了自己的奇遇，二人更为惊奇，这真是天赐的缘分。尤其是那名字更为巧合，秀林笑着说娘子遇我，岂不是‘凤无林何栖’？凤姐也微笑着说：我若不到，‘林无凤怎秀’？说罢二人相视一笑，无尽的言语都在这一笑中了。二人举杯，共同祝愿白眉老人早登仙界，保佑少年夫妻一生平安。
　　凤姐虽得佳婿，免不了故伎重演，要考较秀林一番。其实这种考较名为考较，实为切磋。凤姐问天文地理，秀林对答如流；凤姐说诗词歌赋，秀林琅琅而吟；凤姐讲诸子百家，秀林纵横捭阖。凤姐问得快秀林答得疾，凤姐问得细秀林答得妙，饭菜都凉了，胜负还难决。二人均觉今日学问的施展，才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只觉得相见恨晚。
　　突然凤姐话锋一转，问道：秀林，读书为何？秀林答曰：精忠报国。何为精忠报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怎样鞠躬尽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何治国？刚直敢言，秉公执法，令行禁止，铲除邪恶，富国强兵，造福于民。凤姐兴奋的叫了一声：好！天下如何得太平？秀林坚毅的说：严于律己，宽政于民，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
　　凤姐起身，猛然对着秀林深深一吻，脸上现出明媚一笑，更加娇美无比，又是一吻，无限娇羞的说：得秀郎佳婿，我愿足矣。秀林摸了摸脸颊，也是情深意厚的说：得凤姐佳偶，乃我三生有幸也。二人只顾交谈，佳肴美酒没尝一口。说够了一阵，早已冰凉，凤姐起身说：待为妻热上一热，咱再对饮。秀林拉住凤姐，说：娘子，不必劳动，我有办法。说着打开折扇，对空一扇，说：重温美酒佳肴！说罢酒菜又冒起了腾腾热气。也是年轻人到了情深之处，忘记了白眉老人的吩咐，又一次显示了折扇的奇妙。凤姐伸手要看折扇，秀林却说：此扇灵验无比，所求之事必能成功。如何用法，待日后讲与你听。凤姐也未强求。
　　二人你敬我我敬你，甜蜜快活无法形容。突然凤姐说：秀郎，我偶得一联，苦求下联三年不得，可愿与我对否？秀林说：娘子请讲。凤姐神秘的一笑，说：夏大禹，孔仲尼，姬旦杜甫刘禹锡。秀郎稍加思索，说：娘子，此联看似难对，可也并非绝对，我用‘宋君实，种师道，黄盖李白孟子车’来对，你看如何？凤姐吃了一惊，三年里我用此联难倒无数文人，秀郎略加思索就轻松对出，可见才高，待我再难他一难，说：我说的是夏朝的大禹，春秋的孔圣人，周朝的周公旦，唐朝的杜甫刘禹锡五位名人。秀林随口说道：我答的是宋朝的司马光，种师道，三国的黄盖，唐朝的李白，列国的亚圣孟轲五位大家。凤姐红着脸说：我说的是下大雨了，恐怕娇客路滑跌身上泥，炒了鸡蛋豆腐留住新女婿。秀郎笑道：我对的是娘子堪称我之师表，为了尊师重道，我备了美酒佳肴招待你，汝若归去，我将用黄绫盖顶、白绢布里、紫绒周围的轿车来送你。凤姐羞涩娇媚的说：秀郎，时逢新春佳节，良辰美景，我二人难得一见，为何要送我归去？秀林连忙陪笑道：该罚，该罚！我饮满此杯就是。说着举杯就要一饮而尽，凤姐赶忙止住，道：我出的上联，你对的下联，工整合对，珠联璧合，难道你就贪天之功据为己有，不肯分一半与我么？秀林哈哈大笑，说：娘子此言极妙，来来来，咱们同饮此杯。遂举杯示意凤姐，二人各啜一边，一吸而尽。
　　酒尽，二人松唇，酒杯下落，眼看就要跌得粉碎，凤姐莲足一挑，酒杯上升，伸手接住。秀郎笑道：娘子，好俊的功夫！说罢，拦腰抱住凤姐，送往丝罗帷帐之中，说道：今日咱二人比试比试，是娘子的功夫高，还是我的本领强，遂解衣宽带起来。凤姐嘴里说着秀郎，不可，却也半推半就任凭秀林癫狂。二人也就颠鸾倒凤的做起了夫妻。
　　事毕，凤姐眼睛半睁半闭，娇羞万状，气喘芝兰的点着秀林的脑门儿说：秀郎，我身已交付于你，千万不可负我。秀林一骨碌坐起来，指天发誓说：我魏秀林若对爱妻凤姐怀有三心二意，敢不与凤姐白头偕老，叫我不得。。。。。。话没说完，凤姐就伸手掩住其口，柔情似水的撒娇说：秀郎，哪个要你发什么毒誓来着，我是说待明春你功成名就时，需得到我家前去求婚。秀林有些疑惑的问：你家？此处还不是你家么？凤姐笑着说：这是我江西泰和老家，我说的家是北京相府。秀郎大吃一惊，问：难道说岳父大人就是当今首辅杨寓杨大人？凤姐温柔的说：首辅又有什么希奇的，难道秀郎做不得吗？秀林说：想我魏秀林一介寒儒，能得遇娘子就心满意足了，怎敢有什么首辅的妄想？凤姐娇嗔道：秀郎，刚才你那侃侃之谈，难道说转眼就忘记了吗？你不想当什么首辅，难道说就不许我凤冠霞披加身么？秀林连忙说：多谢娘子吉言，来，我再犒劳犒劳你。遂又翻身上马。
　　秀林与凤姐各得其所，爱得死去活来，恋得如胶似漆，都有些乐不思蜀了。艰难恨日长欢娱恨日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一天晚间，凤姐问：秀郎，今科你真的能中状元吗？一句话提醒了秀林，秀林激凌凌打了个冷颤，问道：今日是何时？凤姐掐玉指一算，说：你我共眠七夕，想来今日该是初八了。什么？初八了？哎呀，大事不好！秀林一听急出一身冷汗。凤姐忙问：什么大事不好？秀林说：只顾与娘子玩乐，把进京赶考的大事给忘了，这可如何是好，不行，我得马上走。凤姐风情万种的撒起娇来，说：不吗，我就是不放你走吗！如若一别，不知何日才得相见。再过此宿，明日再走不迟，你不是有阴阳宝扇相助吗？
　　秀林取出宝扇看了一回，说：宝扇啊，千万可别误了我的前程。说罢把扇子放在桌子上，又与凤姐云雨起来。也是秀林心中有事，越想越急，越战越累，一番激战下来，大汗淋漓不止，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凤姐见爱婿如此光景，心中也觉隐疼，遂拿起折扇，为爱婿止汗。谁知道只扇了一扇，秀林大汗虽止，却再无了声息。凤姐急忙呼唤秀郎，秀郎，你怎么了？连唤数声，秀林一声不应，身子也慢慢的凉了起来，摸摸他的胸口，心跳已无，看看他的面容，双目紧闭牙关紧咬。
　　啊！死了！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