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灭门 2011年,5月2日,广西贺州。 下午1点30分,110指挥中心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 喂!110!这里是爱民路,不知道多少号,出事了!一家人都出事了!好像一家人都死完了! 报案人的声音非常惊恐,警方意识到,这绝对是一起重大案件。 于是,公安干警迅速集结队伍,赶往现场。 贺州警方接到报警电话 根据报案人在电话中提到的地址,干警很快就抵达了案发地。 这是一栋位于贺州市八步区爱民路上的七层楼房,而命案现场则位于这栋楼的4楼。 案发楼栋 当干警推开房门,进入室内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主卧室的床上躺着被害人夫妇,卧室墙面上布满了喷射状的血迹。 另外两间次卧的床上,分别躺着被害人夫妇的女儿和儿子,四周同样是血迹斑斑。 卧室墙面血迹斑斑 经过初步调查,警方大致掌握了被害人的基本信息: 男性死者名叫周子雄,时年44岁,是当地的税务局局长。 女性死者名叫凌小云,时年46岁,是个体户老板,身价超过千万。 死者女儿名叫周雪,时年16岁,是一名高中生。 死者儿子周重林,时年15岁,是一名中学生。 死者四口之家 四具遗体全都是头部受到重创。 法医判断,凶手先是使用重锤等钝器击打受害者头部,然后再用刀具之类的锐器进行补刀。 作案手法之残忍,让办了30多年刑事案件的韦队长都感到心惊肉跳。 他表示,凶手连未成年人都没放过,说明从一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要将这家人置于死地。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样的仇恨,才会下此毒手呢? 排除外人作案 按照以往的办案经验,像灭门这样的惨案,多数情况下,都是歹徒入室抢劫,遭到主人激烈反抗后才会发生的。 然而,警方却发现,三间卧室的衣柜几乎都没有被翻动过,抽屉里,现金、银行卡、项链等贵重物品也都还在。 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一起单纯的入室抢劫杀人案。 受害者房间并没有被翻乱,似乎不像是入室抢劫 既然不是抢劫,那大概率就是寻仇,因此,警方决定,先从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开始入手。 首先是丈夫周子雄。 警方从地税局的同事那里了解到,周子雄在单位的人际关系处得很好,待人比较随和,很少摆谱,听闻他被人杀害,有的同事都哭了。 从这一点来看,周子雄的社交关系是比较正常的,不太可能会有仇家。 事后,同事指着周子雄的照片向警方介绍他的为人 接下来是妻子凌小云。 凌小云是个商业头脑十分灵活的女人,靠着水泥产业和房地产行业,她的事业做得十分红火,身家更是超过了千万,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女富豪。 难道会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干的吗? 这一点倒是很有可能,毕竟凶手的目标非常明确,而且事后并没有拿走屋里的钱财,显然更像是为了泄愤。 带着这个疑问,警方调查了凌小云的生意往来,而就在调查过程中,警方无意间发现了一本账本。 账本上的部分消费情况 翻开这本账本,警方惊讶地发现,凌小云虽然是个千万级别的富豪,但对于金钱的敏感度几乎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7月11日,买两斤芝麻,9。78元7月13日,买米,6。99元7月19日,车加油,200元7月21日,电费,103。78元。。。。。。 大到几万元,小到几毛钱,花出去的每一分每一厘,凌小云统统记录在案。 不得不说,凌小云能成为千万富豪不是没有理由的。即便是普通人家,也未必能做到每一笔账都记录下来,更不用说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的有钱人了。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凌小云在金钱方面非常执拗,甚至还有点极端的心理。 凌小云 警方调查了一圈,除了账本上记载的一些未清偿的货款记录以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线索,而这些未清偿的货款也都来自于凌小云的老客户,不太可能成为杀人的动机。 此外,和凌小云经常合作的几个老板也表示,他们和凌小云之间没有经济纠葛,不仅如此,大家还会时不时地互推一些生意。 看来,竞争对手抢生意杀人这个侦破方向也不对。 至于两个十几岁孩子的社交圈,那就更加单纯了,同校的老师和同学都表示,周雪和周重林是一对很乖的姐弟,活泼可爱,从来没有和同学们红过脸,学习成绩也一直很好。 因此,也不存在因为同学矛盾而遭到家长仇杀。 另外,整栋大楼的里里外外,都没有攀爬、撬锁的痕迹,这进一步说明,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 儿子周重林 钥匙的线索 既然是熟人作案,那么就必须要先确定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 根据法医检验结果显示,一家四口的死亡时间大约在5月2日凌晨1点至3点之间。 从四名死者肌肉和关节的僵化程度来看,这家人在被杀害的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由此,专案组推断,他们大概率是在熟睡中突然被人袭击。 至此,公安干警刻画出了犯罪嫌疑人的以下几个特征: 大概率是周家的熟人拥有周家的钥匙身形魁梧,力气很大对周家有着很深的仇恨 整栋楼除了周子雄一家以外,还有住在5楼的周子雄母亲和保姆 警方首先想到的是周家的保姆。 根据保姆描述,5月2日那天,周家的一个亲戚要办喜事,她和周子雄的母亲本打算和周子雄一家四口同去。 早上7点半左右,她下楼去喊夫妇俩,发现门窗紧锁,以为他们还没起床,于是就和周母先行离开,前往酒店参加宴会。 然而,直到下午1点半左右,仍然不见周子雄一家,保姆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妙,于是,便和周母急匆匆地往家赶。 来到四楼门前,保姆用周子雄母亲的钥匙打开了房门,这才发现,周子雄一家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之后,她便立刻报警,然后就有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根据保姆的说法,从案发前一天晚上,到发现周子雄一家被害,十几个小时里,她一直和周母呆在一起,晚上也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 警方本打算找周母了解情况,可周母因为受到过度刺激导致心脏病突发,住进了医院,不能见任何人。 就在警方思考要不要相信保姆的时候,保姆给出了一个自证清白的有力证据: 保姆手中并没有周家的全套钥匙。 这有点奇怪啊!身为一个全职保姆,竟然没有主家的钥匙! 对此,保姆是这么解释的:太太这个人比较精明,自家的钥匙不会给外人,我一般都是敲门进去,而且他们也交代过周妈妈,钥匙不要随便给别人。 按照警方的推断,凶手要想进入周子雄的家,必须要开三道门,如果没有钥匙,凶手很难顺利完成作案。 主持人展示周家的全套钥匙 那有没有可能是保姆偷了周妈妈的钥匙,然后作案完成后又偷偷放回去了呢? 警方对周母的钥匙进行了指纹分析。 结果显示,钥匙上面的指纹大部分是周母的,只有一小块新鲜的指纹是保姆的,这也符合保姆当时开门的情况。 另外,干警也在现场搜到了其他四套钥匙,加上周母手上的一套,一共是五套,而这五套钥匙是周家全部的钥匙。 警方对这些钥匙逐一进行了检验,上面均没有发现可疑指纹。 这说明了什么? 这就说明,凶手使用的钥匙是自己另外配的! 警方检验周家的钥匙 既然是另外的配的钥匙,那么,就会留下两条线索: 一、凶手必须要接触到钥匙原件 二、周家的门比较高档,钥匙比较特殊,配钥匙的人应该会有印象 然而,警方调查了贺州每一个大大小小的钥匙铺,均没有发现有人配过这样的钥匙。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先从第一条线索入手了。 民警走访钥匙铺 一般来说,能经手钥匙的人,大概率是自家的亲戚。 警方先从男方的亲戚开始调查。 周子雄只有一个哥哥,5月2日当天,周子雄的哥哥正忙于操办女儿的婚事,即便是接触过钥匙,也没有时间作案,因此,他的嫌疑可以排除。 而凌小云这边的娘家人就比较多了,除了凌小云的哥哥和妹妹,还有外甥、外甥女等亲戚。 然而,当警方对这些人逐一问询之后,所有人都否认接触过钥匙。 最要紧的是,那套凶手使用的备用钥匙至今都没有找到,如果缺少了这件物证,即便警方有怀疑对象,也很难给他定罪。 贺州警方邀请最强痕迹专家共赴现场 神秘的脚印 就在干警们忙于勘察现场的时候,凌小云的妹妹凌小娟向警方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姐姐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后来因为认识了周子雄,又嫁给了他,但婚后,两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分别都有外遇。 之后,警方又从保姆那里了解到,周子雄和凌小云确实经常吵架,凌小云在外面经常和不同的男人应酬,而周子雄也有两三个交往过密的异性朋友。 有一次,凌小云出去参加同学聚会,玩到夜里两点钟才回家,事后,周子雄连续一个礼拜没有理她,两人还为此动过手,凌小云在私底下和保姆抱怨过他玩就可以,我玩就不行。 难道是因爱生恨导致的情杀吗? 公安干警立刻对两人的不伦感情展开调查。 结果发现,这些人和周子雄夫妇都是地下恋情,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取而代之,况且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案发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 凌小云、凌小娟姐妹 不是工作矛盾,不是因爱生恨,不是生意竞争,那么,还能因为什么呢? 案件进展似乎陷入了停滞。 也就是在这时,现场的痕迹专家发现了一条新线索: 在案发大楼的6楼,痕迹专家找到了一枚可疑的脚印! 现场发现的脚印 6楼是无人居住的房间,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脚印呢? 痕迹专家对这枚脚印进行了鉴定,发现脚印全长约为25厘米,大概率是一个男性的脚印,其身高应该是在1。7米左右。 结合熟人作案的推断,警方很快就锁定了一名嫌疑人死者的妹夫李凌。 让警方没想到的是,一提起李凌,凌小娟就显得十分激动。 她向警方描述,自己的丈夫是姐姐工地上的主管,虽然在外人看起来像是一个管理层,但实际上,姐姐一直把他当成看门狗一样对待,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工资却很低,并且全年无休,就连过年的时候,姐姐都会给他安排工作。 更让她感到气愤的是,姐姐时常丈夫的扣押工资,本来说好是2000元一个月,包吃包住,最后凌小云却只给1500,而就是这1500,凌小云也没有按时给,丈夫每次向她索要,都会被她冷嘲热讽一顿。 说着说着,凌小娟的眼睛竟然湿润了起来。 李凌 凌小娟的阐述让警方觉得李凌具备作案动机,于是,他们对李凌展开了调查。 然而,经过鉴定对比,李凌的脚印和现场留下的脚印完全不一样李凌是一个扁平足,而现场留下的脚印明显是一个弓形足。 就在警方以为这枚脚印也许和命案无关的时候,现场的痕迹专家又发现了一枚新的脚印。 据专家表示,这枚脚印是残缺的脚印,凶手在行凶完毕后,曾仔细地清理过现场,而这枚脚印大概率就是在凶手清理现场的时候无意间留下的。 经过初步鉴定,这枚脚印属于一个女性。 竟然有女性作案!干警对此十分吃惊。 因为命案现场十分血腥残忍,凶手连小孩子都没放过,而女性具有天生的母性心理,能对两个孩子下此毒手,可见凶手的心理扭曲到了什么程度! 残缺的脚印很不明显,警方起初根本没注意到 警方立刻对这枚脚印进行鉴定,发现这枚脚印其实是一枚鞋印,这双鞋子已经不见了,而根据鞋印的底纹,警方向周家人包括保姆逐一进行了辨认,最终确定,这双鞋属于保姆。 原本已经被解除嫌疑的保姆再次被拽回了案件。 巧的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医院昏迷多日的周母清醒了过来,她向警方表示,保姆不是作案人,当晚她俩确实一直在一起,保姆没有时间作案。 周母的作证,让保姆彻底松了一口气,也让警方松了一口气。 原因在于,周家的女性并不多,而现在保姆彻底被排除后,侦查范围进一步缩小了。 死者凌小云的母亲也悲痛欲绝 现在,警方已经基本确定了凶手的特征: 男性凶手,身高1。6米至1。7米之间女性凶手,身高不足1。65米和周家有仇能够接触到钥匙 而警方心目当中的嫌疑人完全符合前三个特征,唯独最后一项,警方始终没有头绪。 谁也没有想到,此时出现的一位关键人物帮助警方填补了最后一块拼图,她就是凌小云的母亲。 凌小云的母亲表示,几个月前,自己曾在凌小云家住过,但感觉不习惯,于是就又搬了回来,期间,凌小云曾给过母亲一套完整的钥匙,事后,凌小云的母亲又把钥匙交给凌小娟,让她去还给凌小云。 这足以说明,凌小娟有机会接触到这套钥匙。 凌小娟 难道凌小娟真的是凶手吗? 据凌小娟的丈夫和家人描述,案发之后,凌小娟处于极度悲痛的状态中,她不会上网,但案发之后的每天晚上,她都会拜托丈夫上网搜寻一下案件侦破的进度。 就连和她接触过的警察都表示,凌小娟在接受调查的时候,曾经提供过很多有关姐姐家里的情况,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没有丝毫迟疑,根本不像是凶手该有的表现。 然而,细心的干警还是发现了凌小娟的可疑之处: 警方调取了凌小娟的通话记录,发现案发当晚,凌小娟曾频繁地给一个叫刘胜明的人打过电话,从晚上8点到凌晨2点,电话次数超过了15次。 刘胜明 刘胜明是谁? 刑警队长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突然,他记起了这个名字。 在死者的关系图谱上,曾出现过刘胜明这个名字,他是凌小娟的外甥女的男朋友。 半夜两点还和外甥女的男朋友有联系?这也太奇怪了吧! 而更让警方感到惊讶的是,刘胜明的脚印和6楼的脚印竟然出奇地一致! 刘胜明现在在哪里? 据他的家人交代,案发之后,他就和女朋友苏洁离开了贺州,前往了东莞,警方立刻动身前往东莞抓人。 5月14日,警方在东莞的某个小镇,将嫌疑人刘胜明和他的女朋友抓获,并带回了贺州审讯。 凌小娟的外甥女苏洁直言就像是在演故事 让警方没想到的是,审讯才刚刚开始,凌小娟的外甥女苏洁就说出了真凶。 没错!凶手正是凌小娟和刘胜明! 警方立刻对两人实施了拘捕。 而接下来凌小娟所阐述的事情,让所有人听完之后,都唏嘘不已: 凌小娟和凌小云相差10岁,两人从小就在矿区生活,是当地出了名的漂亮姐妹花。 长大后,姐妹俩的感情状况又十分相似,都有过两段婚姻,但自从离婚后,姐姐凌小云就变得非常敏感,喜欢争强好胜,什么事都要做得比别人更好,认为自己永远是对的。 2000年,凌小云向妹妹借钱投资水泥生意,凌小娟为了帮助姐姐,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钱交给姐姐,两人约定,凌小云赚得的钱将会给妹妹分红。 当时正值中国房地产行业兴起,水泥的需求量巨大,没过多久,凌小云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然而,当妹妹凌小娟向她提出分红的时候,凌小云却不乐意了,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妹妹的分红请求,还说作为补偿,将会给妹妹的丈夫李凌提供一份稳定的工作。 而事实上,凌小云所说的稳定的工作,就是给她当看门狗。 李凌整天累死累活,勤勤恳恳地给凌小云打工,但凌小云不仅没有念这份情,反而还借故克扣妹夫的工资。 于是,怨念越积越深。 案发前一晚,凌小娟给姐姐打电话,索要丈夫的工资给自己的孩子订牛奶。 没想到,凌小云却冷嘲热讽道:你家的孩子喝什么牛奶啊?我家的孩子都没喝牛奶呢!有这么金贵吗?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凌小娟心中的怒火,挂掉电话后,她立刻给自己的外甥女和外甥女的男朋友打电话,几个人在电话中约定,今晚就动手,不仅是姐姐凌小云,连周子雄的老母亲,她也没打算放过。 凌晨时分,两个人拿着事先配好的钥匙进入了周家,他们先是锤杀了在睡梦中的凌小云夫妇,紧接着,又跑到两个孩子的房间,将一双可爱的儿女一并锤死,并用刀刺进了他们的心脏。 做完这些后,凌小娟留下来清理现场,而刘胜明则上楼寻找周母。 然而,也许是太过紧张的原因,刘胜明错记了周母的楼层,以为她住在6楼,于是,他直奔6楼,发现没人后,又来到5楼,结果,刘胜明试了半天,也没能打开周母的门。 眼见天就要亮了,为了不引人注意,刘胜明和凌小娟就放弃了对周母的刺杀。 凌小娟向警方一五一十地交代案发经过 一场命案就此落下帷幕,而当记者询问凌小娟是否后悔时,凌小娟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意。 她表示,自己并不在乎钱,而是姐姐太在意钱,伤害了姐妹俩的感情。 不过,事实上,凌小娟是打算等母亲继承了姐姐的遗产后,自己从中分一杯羹的,她还向刘胜明许诺,事成之后,她会给刘胜明30万元作为报酬。 于是,两人在金钱的驱使下,残忍地杀害了4条鲜活的生命。 2013年1月24日,贺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罪犯凌小娟、刘胜明执行了死刑。 穷凶极恶的歹徒终于得到了惩罚,可隐藏在人内心深处的阴暗面,何时才能得到审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