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陈响到了的时候，眼里的这栋楼在晨光中似乎刚刚苏醒。像一位不安分老人，醒过酒，陈腐的味道在微风里漫延。
　　今儿是第一天上班，不知怎的，陈响对这栋楼产生了丝丝警觉。他的眼睛向四周瞟了瞟。
　　经理办公室的门紧锁着。陈响在门前踱了几步，看看时间还早，端着丝丝警觉，索性向楼上迈去。
　　这是一栋老式公寓楼。住户密集，大通走廊堆了不少杂物，有的还挂着灰尘，整栋楼显得没有生机。
　　陈响一层层地走。
　　此时，远处一位倒垃圾的红衣女正警觉地看着他。
　　陈响一边走，一边观察。甚至连门户都仔细瞧瞧。他的一举一动全在红衣女的视线里。
　　他的眼睛很专注。早晨上班的人很多，陈响来不及多看他们一眼。
　　这个楼地处繁华区。从走廊的卫生和门户的装饰来看，应该不少是租住的。好多门上的对联要么陈旧要么破损，甚至没有，缺少门户主人的精心和讲究。刚过端午，好多门户都没有掛蒿。陈响判断，这些租住的人大多背井离乡，做为这个城市闯荡求生的新市民，他们起早贪黑得疲于奔命，回来除了吃喝睡，哪有什么防范意识。
　　在一个楼层，陈响看了下安全通道，用手推一个铁皮箱子，挺沉！他沉思着，并顺势看了下纵横交错的管线，有些已脱皮老化，陈响担心这些以后出问题。陈响只顾看着，想着。红衣女一直跟着他。她躲到走廊的一角，警惕地看着陈响，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接近顶楼时，陈响看了下表还有15分钟，他决定返回经理办公室。
　　经理已经到了，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见公寓楼业主群的一条快闪：一男的鬼鬼祟祟，不像什么好东西，看护好自家东西如油锅蹦进一滴水，瞬间炸开。跟骂的帖子像搭梯的猴，慌蹦乱跳着。忽而又静了下来，大概都检查自家的东西去了。
　　看过这条信息，经理的眼睛顿时紧张起来，他看了下表，等着陈响的到来。
　　陈响走进电梯，几乎满员。几个没上去的着急地拍打了电梯门，引来几个同情者，这破电梯就是耽误事，载的少，赶上着急真没办法。
　　电梯像忍辱负重的老牛，开始慢慢下滑，中间参杂着物件的磕碰撞击声，大家屏住呼吸，心里不自觉得乱跳。
　　一个女孩把手机晾给好友，小声地嘀咕，着急的不会是贼吧，拿到东西想快跑。她俩嘁嘁地偷笑。大家的眼睛都睁大，焦虑，愤懑，无奈梯箱里空气有些沉闷，谁也没在意那个哭的孩子，互相对视着，不知道自己的眼里写了什么。
　　陈响的心一阵阵拘谨，他警惕起来。别人介绍他来时说过这个楼里的事，经常闹贼慌，走好几个保安了。陈响之前当过兵，做过几年保安，曾因捉贼被新闻报道过。现在的经理就是看中了这个，才决定用他的。
　　陈响的手握得能听见关节的拉扯声，他恨不得贼就在眼前，立刻严惩。
　　他扫了扫几张脸，他们同样也在扫射着他，感觉有种生涩和难忍。
　　经理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陈响进来时，红衣女正和经理交谈，谁也没注意他的到来。经理一脸的严肃，不时地安慰红衣女，为了不影响他们的谈话，陈响悄悄地走出门。
　　过了一会儿，陈响看见红衣女向大门外走去。
　　再次进到经理办公室，经理三步并做两步迎上来，只和陈响寒暄了几句，便转入正轨。他说刚才红衣女过来反映，早晨发现一男的在楼内偷偷摸摸。她只跟踪了一会儿。现在去找片警了。业主群都在吵。你第一天工作，任务很重。陈响说，楼里刚才去看过了，比较复杂，如果真有贼，我不会放过的。
　　片警过来时，陈响接待。他们一起说这件事，眼里都喷出了火。又走进楼内，希望发现点蛛丝马迹。
　　这一天，陈响认真做好往来人记录，安慰不少来访业主，他虚心地听楼长和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其中有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还大骂了陈响，陈响觉得被喷了一脸油污，洗都洗不净了。
　　这一天，他的眼里好像藏着把剑，似乎已把他的眼睛翻腾成火海。他一直幻想这个贼的出现，也一直盼着，却苦于没有发现这个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