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劳何为 在崂山太清景区老子路将至垭口位置的路左侧、观海刻石之北,有劳劳何为四字刻石,仰面朝天,高于人的视线,游客很少发现,字径10余厘米,落款是海城陈兴亚。 陈兴亚,又名陈亚卿,字介卿,号梦歙山民,于1933年游崂,他在游览崂山巨峰时曾题有惟此独尊、原泉两款石刻,仰口狮子峰下有狮子峰刻石。 陈于1882年生于辽宁海城县腾鳌堡永安村,1905年考入日本振武学校陆军宪兵练习所士官班(蒋介石是1910年来到这个学校留学),1907年毕业回国,1917年任京师宪兵司令。1920年直皖战争后,直、奉两系军阀共同控制了北京政权。陈兴亚因为是东北人,投靠了张作霖,出任国务院咨议兼京师宪兵司令。直奉战争爆发后,张作霖败回关外,陈兴亚随之回到东北,出任东北宪兵司令。1924年10月,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奉军入关,陈兴亚调任京师警察总监。1927年4月6日,陈兴亚亲自指挥军警闯入苏联大使馆逮捕了李大钊,致其被害。陈兴亚则因此升为陆军中将。 他也是1930年4月12日破坏中共满洲省委的主凶之一,并于1928年2月逮捕杀害了中共北京市委书记、觉悟社创始人之一、周恩来五四时期在天津的最亲密战友马骏(回族)。 有人说陈兴亚是一个爱好文雅的武夫,但是从他的题刻来看以及游记中对历史文化的造诣,应该具备很高的文化素养,于是又有人说他中过举人,而我感觉他的举人之名应该是宣统年间清廷赐予的。陈兴亚在1931年九一八事变前任东北国民革命军东北边防军宪兵司令,由于其痛恨日本鬼子,九一八事变后其辞去东北边防军宪兵司令之职,任北平绥靖公署参事,不久即在北京闲居。北平解放前夕,他见大势已去,悄悄逃亡到上海,隐姓埋名。关于他的结局说法不一,一说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时畏罪自杀,二说上海解放时惊惧过度导致心脏病发作而死,三说上海解放后逃往台湾,20世纪50年代因家庭纠纷自杀身亡。而杀死瞿秋白的宋希濂,作为瞿秋白的学生,解放战争被俘后,经过教育改造和悔罪,于1959年特赦。 闲居期间,陈兴亚四处游历,考证房山佛教文化,拓片历史刻石,也留下很多自己的题刻。在房山,他的游记写到:热甚,卽至寺外石桥边,解衣横流而浴,余不河浴已廿余年,今老矣,再试一试,尚有抵抗冷水之力,因夕阳在山,树阴倒映,则水已凉,未敢沉于水底,然尘襟尽涤,非常爽快,观鱼跃鸢飞,活泼天机,真世外神仙也,口占一绝云: 晚凉正好浴清流, 鱼跃飞来石上头。 一路红尘都洗净, 此身洁白乐悠悠。 可见他对于红尘中沾染的污垢还是很痛恨的,多么渴望洗涤干净,恢复洁白自由的自己啊! 夜坐院中,见萤火往来于空中,以手捕之,则光不灭,其磷质何其盛,敢与佛光比耶。他是否想到自己为了仕途升迁,为了那个中将军衔,也像萤火虫一样与佛光比较过呢? 同人言余每游山,到山第二日,必下雨,如游小羊,游戒台,游潭柘,游盘山,皆是如此,余以为甚奇巧,而我却认为他杀戮太多,冤魂跟来啼哭所致。 游览之余,他捕萤为乐,因口占一绝云: 小小明珠破晚烟, 飞过头上又庭前, 山中不患无天日, 一点灵光照大千。 茶后,急忙写云居寺,小西天,两处石刻,写完午餐,昨饬工拓之唐辽元明各碑,已拓完,共十余分,连同前日拓之唐刻石浮图铭,及隋唐之莲华经,共给价九元,并命续拓唐刻之真性神道碑,及雷音洞之隋刻金刚经,维摩经,各二部,晚五时,又河浴,直入深处,水及臀,并与同人水战为戏,真乐事也。 石匠以来,因与之论刻石之价,石匠人极忠厚,余核算日工,约需十五六工,而石匠仅要价十元,亦不过十二工,余已托和尚,将来各字刻好,当多付几元,以奖其诚实。 北京香山公园的鬼见愁东侧有一巨石,石上刻有辽天怅望四字,从其在香山和显龙山等处留下的刻石看,陈兴亚还是非常爱国的,香山公园就有其留下的刻石眀耻等。其在温泉显龙山为避寿更是留有国破家亡,何寿之有的刻石以铭其志,落款:海城陈兴亚于九一八纪念二周年前一日避寿于此题。 据说,1928年归东北任国民革命军东北边防军宪兵司令的陈兴亚权倾东北,威震辽东,但为人谦和,居官不傲,平易近人。每次回乡探亲,陈兴亚虽身着将军制服,骑马挎枪,卫队先行,威风凛凛地离开司令部,可当战马(或小车)驰过鞍山,距永安村五里之遥的安家堡时,即翻鞍下马,或示意停车,走出车门,摘下手枪,脱去将军制服,换上便装,徒步回村,威武的司令官,瞬间变成了布衣平民,真可谓判若两人! 进村后,若遇长者便躬身施礼,表示亲切问候。若遇同龄者便与其握手寒暄,畅叙别情,丝毫不摆司令官的架子。回到家中拜见高堂父母,问寒问暖,朝夕侍奉,执礼甚恭,以娱亲情。府中来客降阶相迎,亲友探视远接远送。 崂山狮子峰 作为东北宪兵司令,陈兴亚的权力很大,然而他却不侍强凌弱。有一年陈欲在本家修建司令府,计划用自家的三十亩地换取北院邻家的五亩地修筑花园。陈与其磋商,邻以维护祖上坟地为由而拒绝。陈兴亚设身处地考虑之后,认为邻家敬重祖先之情不泯,令人钦敬。此后只修司令府宅院,放弃了修建花园的工程计划。 司令府落成之日,举行了隆重的落成典礼。一个身穿破衣,绰号花子刘的花甲老人,手捧一块家织粗布做的喜幛,走到陈司令面前,恭恭敬敬地献上,并聊表道贺之意,陈兴亚喜形于色地接过,高悬于棚内显眼之处。而后邀请他赴宴。花子刘酒足饭饱之后离去时,陈兴亚还亲自赏他银元二十块。 陈兴亚既是杀害李大钊的凶手且权倾一时,亦又居官不傲、关爱乡梓,同时还很有雅趣,好书法,更是一位颇具爱国情怀之人,由此可见其人的复杂性和多重性。由于他是辽宁海城人,东北沦陷后他在香山绝壁上留下了巨幅石刻辽天怅望,以表对家乡之怀念,作为东北人的亡国之痛,每每都要特意写出世居的郡望海城。 陈的职务 陈兴亚喜爱游历、题刻,据说,其外出游历时常带石匠随行。在京闲居期间遍游北京多处名胜古迹,每到一处刻石题记,因此留下了不少石刻,达数十处之多。而且在全国各名胜之地也留有不少题刻,如华山、泰山、千山、崂山、盘山、天台山、恒山、衡山、雁汤山等地。1934年来岳麓山游历时为禹王碑题刻,在南岳岣嵝峰上留下一块摩崖石刻,民国二十三年秋海城陈兴亚介卿偕僧樵登山遍寻禹碑遗迹未获而去。 其著作有《海城陈氏三代懿行录》、《晋察绥游记》、《上方山游记》、《游千山记》、《齐鲁游记》。作为一名留日学生,民国高官,中将军人等等头衔的侩子手、文人的陈兴亚,来到崂山这一道教圣地,习习游历之余,肯定感慨颇多,所以写下了劳劳何为四字,仰面朝天,那是他在向苍天追问人性吗?人性,永远是探究不出结果的命题。中国历史上,太多的内斗:世界战争死亡人口最多的不是二战,也不是一战,而是安史之乱,太平天国运动。国共战争、文化大革命,这些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件,愿永远不会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