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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当花瓣离开花朵散文

7月7日 碎骨族投稿
  当花瓣离开花朵
  朝颜
  一次一次从街区里穿行,不经意间得出一个结论:城市里的桂花树是一日一日地多了起来。四季桂、月月桂,遍布街道、小区、景点绿化带,不论季节,不分昼夜地兀自香着。我时常觉得,这种香似乎总是少了那么一点意味。的确,我想念一棵遥远的桂花树了。据说怀旧意味着老去,但是我无能为力阻止这种情绪的生发。最近偶然看到关于星座的解说,忽然间找到了怀旧的依凭:巨蟹天生爱怀旧。好吧,这就对了。
  显而易见,我要说的香花树下,便与这一棵树脱不了干系。香花树下,是赣南山区的一个地名。由一样物事衍生出一个地域名称,在乡间并不少见。我猜,来由盖因那棵八月桂年代太久,香味太稠。这样的地名,拿今天的眼光再次打量,仍不失一层朦胧的诗意。想象一下,一整个村庄被一棵树,一团历久不散的浓香所包裹,所笼罩,将带给村庄的人怎样不可摧毁的记忆?
  瞧,即便过客如我者,亦宿命般地继承了一些村庄的遗产,牢牢地缠在一棵叫做过去的树上。二十年前,那是我无数次在饥饿与劳顿中停靠过的驿站,以及奔跑过的远方。在我的生命里,以香花树下为轴心,延展开来的,是一段五味杂陈、回音悠长的岁月旧章。
  一hr此刻,我感到了一种奔涌,那些发生在山林中的故事一个一个跳将而出,似乎要将我淹没。我选择坐在当年的香花树下,放一放肩(歇脚)再说。
  卖汤圆哎,五角钱一碗便宜嘞。从土夯的小屋子里,甜润的叫卖声不时传出。那时候,我在做什么?唾液从腺体里很自然地流出,然后趁人不注意悄悄地咽下肚里。一定是这样的,我不需要下意识地摸摸口袋,因为我知道那儿绝对不会变戏法般地掏出毛票来。
  但是我看见很多人进了小屋,很多人打着饱嗝出来。他们都是和我一样,到铜岗山上砍了柴,经过香花树下,歇脚休整的人。作为人们上山打柴的必经之地,香花树下俨然成了一个售卖小吃的天堂。乳白的饭米馃、油绿的生草米冻、金黄的油炸糕、溜圆的饭包肉丸各色能充饥又好吃的食物以蒸腾的热气和诱人的色泽,勾引得人们胃肠翻滚,口舌生津。我常常惊叹香花树下女人们的勤劳能干,头脑活络,生生将一个山里的小村庄经营得活色生香。
  印象中唯一一次坐在小吃摊前,还是多少能赚点小钱的堂哥请的客。那一碗汤圆,被我吃出了无比庄严的美。阔边的海碗上覆着一层嫩绿的芹菜叶子,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着,似乎要把每一丝的鲜甜都嗅进肺叶的最深处。
  但是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小心地抽出扁担,压在空坪上,抱着双膝,将一切的热闹和诱惑都置于身外。那时候,我和所有的打柴者一样饥肠辘辘,甚至因为身体的不断抽穗拔节,我比别人更容易饥饿,更渴望食物的大量进入。
  直到今天,我仍旧惊异于自己对自己的残忍:为什么你一次都没有买过?连一块半毛钱的油炸糕都没有买过?我知道如果向父母提出,他们兴许会偶尔准许我奢侈一次的。但我只是隐忍,忍着不开口,忍着不提一丁点儿要求,忍到香花树下的桂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我有些恨自己的太过早熟,太过懂事,太过理解家庭生活的艰辛。那些不应该由我过早承担的东西,让我从小学会抑制一切的口腹之欲。我丧失了许多肆意的放纵的快乐,包括童真,包括撒娇,包括许多宠溺中的孩子所拥有的,即使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的无所事事。
  但是能怪谁呢?没有人逼我这样做。我的父母,他们从未有半句多言,他们只是用自己的俭省和隐忍走在我的前面,让我不知不觉地趟进了同样的河流之中。
  有一个故事是这样说的:心理学家找来很多小孩做实验,给每个小孩一块糖果,并告诉小孩,如果他们能等二十分钟再吃这块糖,就能得到更多的糖果,如果马上吃掉的话,就只有这一颗。几十年的跟踪调查结果是,能够忍住不吃糖的小孩,获得成功的几率明显高于那些不能坚持的小孩。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笑了,如果我被选中做这个实验,还有谁能比我忍耐更久吗?遗憾的是,二十年过去了,成功却似乎离我还有着很遥很远的距离。
  这种忍于无形中又影响到了我的孩子,她从小就学会了分辨什么是需要的,什么是不需要的。她把自己的零花钱规划得很好,从来不在超市里乱拣一气。女孩子是要富养的。一切的育女经都这样告诫着我,但我不以为然。能够克制自己欲望的人,总归是令人安心的。一如当年坐在香花树下的我,用最本真的善和对父母的体贴,咽下那些流淌而出的渴望。
  以麦菜岭为起点,沿着蜿蜒的山路往铜岗山的腹地进发,是我们惯常打柴的地方。而香花树下,是一个必经的地域坐标。每一次的抵达,都意味着终点的更加迫近。我们就这样徒步丈量过一道道的沟坎,翻越过一座座的山岭。其间跋涉的路途究竟为多少公里,耗费的时间有多少小时,早已是无法计数了。
  元杂剧《刘行首》中有段道白:教你当家不当家,及至当家乱如麻。早起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乡村里,开门七件事中的第一件便是柴,那是每家每户升腾起炊烟、饭香和温暖的基本保证。于是,长到十余岁的孩子,便都自觉地担负起了打柴的职责。每逢周末、寒暑假,同村的青年人便吆五喝六,领着半大孩子,浩浩荡荡地奔向深山。
  离得近的山岭都是禁伐的,为了赶在日头落山之前回到家,早起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总是在天还未透出一丝光亮的时候,村里的吆伙声便早早地响起。我们从床上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强行将未做完的梦掐断。母亲在炉子里炖好了一钵饭,下饭菜是一个平时难得吃到的蒸鸡蛋,有些犒劳的意思。吃过,人齐了,便跟着大伙上路。路途遥远但并不寂寞,讲笑话的,唱歌的,特别是讲故事的,总能将人吸引得忘了脚下的疲劳。哥哥看过的小人书、武侠小说最多,自是讲故事的能手,大家都乐意围在他身边,听他说古论今。
  我对哥哥一直有着近乎愚忠般的崇拜,常常被他骗了也浑然不觉。记得一次返回的途中,我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屡屡提出歇脚。哥哥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为什么在我们的家乡话中,重量的重和冲锋的冲是一个读音呢?因为在古代重就是冲,什么意思呢?当你感觉肩上的担子很重的时候,就得往前冲啊。冲得快,它就不重了。我心想对呀,果真是一个音呢。于是信以为真,卯足了劲跟着他一起往前冲,居然大大缩短了回家的时间。哥哥的各种骗几乎是信手拈来,而且一直瞒得滴水不漏,从不透露真相。长大以后细细回味,他把快跑的惯性和精神激励法相结合,其实这骗还真有几分望梅止渴的作用呢。
  打柴之途的耐人寻味,除了有故事的填充,还在于诸多美景的绚人眼目。我对于自然万物的爱惜之情源自天生,那是我的第三只眼睛,常常在最苦最累的时候睁了开来,望见常人所不曾留意的风景。山区的季节总是活泛生动的,各种生命繁盛至极,虫鸣、鸟叫此起彼伏,汇成盛大无边的交响乐。各种山花色泽鲜艳到令人嗔目结舌,每一朵都有每一朵的恣意和悠然。口渴的时候,路边随处可见汩汩而流的山泉水,掬一捧喝下,再掬一捧洗一把脸,尽皆让我感到快意。开得最繁茂的是山溪边的芙蓉,我于一整个秋季里,见证着它们从淡黄转为淡粉,再至玫红,而后收拢凋零的一生。这是我内心里的小小骄傲,从未对人提及。
  在桂花盛开的八月,我喜欢坐在香花树下,当风带着一些小米粒般大小的桂花,落到我的头上,我的肩上,我能感觉到那些酸酸的汗味正在离我远去,一股轻盈游弋的香气,渗进了我的骨头里。我忽然很不合时宜的想起老师教唱的一首歌: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帜竖啊竖起来那是一面怎样的旗帜,把无辜的桂花给染上了毫不相关的红色?深心里,我宁愿从来没有学唱过这样的歌,以一份最纯粹最原始的热爱,赤裸裸地面对这静,这美,这香。
  二hr极致之美的背后,往往暗藏着致命的凶险。
  那是一个花事繁盛、美轮美奂的春天,山林里的各种野花迎来了又一季的狂欢。见缝插针的,是红得要滴出汁液来的映山红。它们仿佛正在展开一场生命的竞赛,越是更高、更陡、更险之处,越是开得趾高气扬、肆无忌惮。映山红不单适合观赏,亦是一种很不错的食用花。一朵鲜嫩的映山红摘下来,只需去除花蕊,直接把花瓣塞进嘴里便能吃了。味道酸中略夹一丝甘甜,食之唇齿留香、其味无穷。在食物不丰的年代,这样的野味是我们所不能错过的。
  山林中的秘密,只有大山知道。而人却往往自以为能够征服一切,何况伟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调皮的男孩子。于是悲剧的酿制便开启了前奏。
  我们在香花树下安坐下来,不远处的山坡上,映山红似乎没心没肺地在风中咧着嘴笑。伟是个歇不下来的孩子,他被那一团又一团耀眼的鲜红诱惑着,一步一步朝着剧情逼近。他发现自己折下的每一枝映山红,似乎总不如远处的那么鲜艳,那么夺目。在高处、在悬崖、在山石的缝隙里,火一样热烈的花朵映红了伟圆圆的小脸。他像上了瘾的酒徒一样,一次一次向着远处那丛更妖娆的花攀爬着。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一树映山红扯着红色的经幡招摇:亲爱的,来吧,来吧,我必是你手中最艳的那一株。那是一个披着绚色外衣的魔咒,在伟的耳边反复诵念。
  纵身一跃需要的时间是几秒,灵魂飞向天国的时间又是几秒?
  伟飞向了那一丛最美的映山红,而岩石却在瞬间背叛了他的信任。他下坠的那一刻,山石土崩瓦解,一切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坍塌于悬崖之下。
  听到惨叫的时候,我正在香花树下安静地凝望远方,作一些与年龄不相称的冥想。那一声凄惨绝望无比的啊在山林里回音缭绕,把我从幻想中拉回到现实里。我想,那大概是伟一生中发出的最响亮的呼喊了。村里年纪大一些的男孩子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小心翼翼地翻过山脊,于深谷里抬起了鲜血淋淋的伟,平放在香花树下的空坪里。伟胖乎乎的身体显得绵软无力,一位有经验的老者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庄重地摇了摇头。
  没有人愿意相信,那个蹦蹦跳跳,精力充沛,爱说爱闹,永远不知疲倦的伟从此就没有了。死亡是一种偶然,还是山林早有预谋的一种惩罚?自然总是在对贪婪者说不,驱赶着他们退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去。
  真相的袒露常常采用残酷的方式。我看见,山崖上的映山红依旧迎风招展,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
  在香花树下,我曾经不止一次目睹过鲜血淋漓的场面。磨得锋利锃亮的斧头和砍柴刀不仅仅能够劈断树木,也随时虎视眈眈地威胁着人身的安全。
  在村庄的小溪里,磨刀霍霍之声时常响起,特别是集体斫柴的头一天。他们将砍柴刀精心打磨,然后伸出大拇指,横掠过闪着寒光的刀锋。在山林中,经验老到的汉子挟持着这一道寒光,快意挥舞。而意气用事的半大小子,却常常为刀刃所伤,青就是其中的一个。
  今天的孩子,早已在安全的范畴下,免除了一切的集体户外活动。但二十年前的中小学,组织学生上山砍柴是学校的一项中心工作。学校灶房里燃起的炊烟,尽皆是学生们的功劳。山路上,老师是领队和押阵者,孩子们排成一条长龙,笑笑闹闹,脸上全是兴奋。
  夏秋两季,山林里的野果赶赴大会一般争先恐后地成熟了。对于孩子们来说,砍柴与其说是一种劳动,毋宁说是一场饕餮盛宴。高脚泡(山草莓)就长在路旁,撇开蔓枝上的荆棘,伸手可及,边走边吃,酸得你流口水。山荔枝和软柿子色泽金黄,诱人眼目,得爬到树上去摘。猴一样灵活的孩子早就哧溜上了树,自己先吃个够,然后再丢下来,以慰那些仰着头张大的嘴巴。成熟的板栗不用上树摘,光是地上,就落了一层的毛刺球,用脚使劲一踩,板栗子就滑了出来,咬开壳生吃,香甜可口。运气好的时候,野山梨、牙藤包、山柚子突然就出现在你眼前,可以整棵地砍下来,慢慢享用,甚至还可以吃不了兜着走。对于这样的欢乐,老师们都是宽容的。
  欢乐往往容易让人失去应有的警醒。当大家为野果而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青正在奋力地斫一种叫做三两柴子的树。这种树扛起来轻,烧起来又耐久,父亲早就教会了他这些。青是一个非常有勇力的孩子,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是一个打柴的好手了。他的父亲已经为他置备了一把得力的砍柴刀,他握着那把砍柴刀,姿势优美,稳打稳扎,成为同学们羡慕的对象。平时在学校里,他成绩不佳,时常低垂着头。这时候,他成了同学们的主心骨,是最神采飞扬的时刻。向他请教的,请他帮助的同学有那么多,其中包括平时最得宠的好学生呢。青获得了极大的自尊,还有一丝小小的得意。他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炫技一般地旋舞于一棵一棵的树木之间。砍伐、削枝、截断,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伐了几棵树,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斫了多少柴。只知道汗珠像水一样从他的头上、脸上不停地淌下。
  青于快意中感到了一种眩晕,刀光渐渐成为一朵边缘模糊、四散奔逃的花。只一个恍惚,那道寒光吻上了他的脚背。起先是麻木,然后是血,无边无际的血,漫过他于极度疲倦中目光迷离的双眼。
  那次的伤一定很重吧,青在家养了一个月还没有回到教室。后来,他索性再也没有来过。那个座位,一直空了一个学期。在温饱成为第一要务的年代,学习其实真的可以无足重轻。每当我为了收齐作业本,经过教室最后一排的那个空着的座位时,忧伤便从我的心头隐隐漫过。
  许多年以后我当了老师,我们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噤若寒蝉,以谦卑的心态面对着一些家长或有理或无理的闹腾。那个时候,我常常想起青,还有他的父母。为了感谢老师们将受伤的孩子送回家,他的母亲煮了一大锅的瘦肉米粉,还备了一大瓮的自酿米酒。
  此去经年,青去了哪里,他还记得香花树下的那片天空吗?
  三hr回忆像一条蜿蜒的河,你不知道它将流向哪里,但是你永远记得流水从哪个方向朝你涌来。我是一个嘴巴僵得能结成冰的人。许多年了,我从来没有亲亲热热地叫过他一声哥哥。除了写信,除了迫不得已向别人介绍他。当然,他也从不叫我妹妹。
  我和哥哥的关系极难形容,几乎从我一出生起,我们就陷入了一场一场的争斗中。母亲惩罚我,让去拾一根荆条来,哥哥必是跑得最快的人。反之亦然。但我们又无可避免地被一种叫做血缘的东西牵扯着,敌人和亲人,逆反与依恋相互交织,像一根搓成一团的麻线,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路的说啊听啊。矛盾是怎样突然发生的呢,我只是一个赌气,便离开哥哥,一个人朝另一条山路岔去。他不来追我,这就是我的哥哥,十多年爱恨交缠的较量里,他从来没有向我妥协过。
  这样的走散便具有了谜局一般的叵测。山林如此寂静,除了叫不出名的鸟虫的怪叫。一个人,手无寸铁,左脚和右脚麻木地下意识地朝前交替。是一条我没有到过的山沟,恐惧与后悔顿时袭上身来。往上行,发现一个火烧岭,这种火烧过的柴,许多人喜欢来砍,我唯一的祈愿就是,能遇到人。
  如今看新闻,一个女孩子在路上被坏人所劫的故事简直数不胜数。我仍旧要感谢那一天,我遇到的一个陌生人。他将一棵被火烧光了叶子的树砍下来,托到了我的肩上,说:赶紧走吧,看能不能在香花树下赶上他。
  真的,我在香花树下等到了我的哥哥。彼时,我的双手由于一路环抱着那棵被火烧过的树,已经完全漆黑。不时的抹泪,把我的脸染得像一块被墨汁倾倒的画布。看到他,委屈如开了闸的洪水,奔泄而下。却又无处可去,无从释放。我死死地盯着脚下那双草绿色的解放鞋,鞋尖处已经穿了口子,一个脚趾头从鞋洞里露出来,好像我心里头那层蠢蠢欲动的恨意。
  恨意的消除来得很突然,又再简单不过。只因为有那么一刻,我以为我将要失去我的哥哥。
  那样的天气,确乎算不得好。天空如一个巨大的盖子阴阴地笼盖下来。我和我的哥哥,在一座山头上分立于山顶与山腰的位置。这鬼天气,该不会下雨吧。同伴们吐出了本能的诅咒。
  谁知道呢,最后的雨,不是从天而降,而是我无休无止的泪雨。
  那一天的分工其实本身是多么合理。力气最大的堂哥负责寻找挺拔的树木,将它伐倒,修去枝条。我是一个中传手,在山顶上,将那些光溜溜的树干扔下山脚。哥哥,则将翻滚下山的树整成一堆。按照惯例,我每扔一棵树都要高声呼喊,以提醒山下的人注意安全。
  可是那天,我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呆怔了呢?我居然忘了喊。此时,我的哥哥正试图从山脚走到山腰。我亲眼看见,一棵树以锐不可当之抛翻腾而下,横扫过哥哥的头部,也许还有太阳穴。我的哥哥,甚至没有来得及大叫一声,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扫翻在地,随着那棵树一路翻滚而下。
  恐惧无边地漫涌上来,淹没了阴沉的天空,淹没了四周的树木,淹没了陡直的山路,也淹没了六神无主的我。
  几乎是一种本能,我以最快的速度滑到山脚,目光搜索着哥哥的身影。他已经停止了翻滚,躬着身子躺在地上。我走过去,再走过去,小心地喊着:哥哥,哥哥。我怎么会叫哥哥了呢?泪水像倾盆的雨一样滂沱而下。哥哥会死吗?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哥哥能够站起来,恶狠狠地欺负我。
  突然,他睁开眼睛,勉强地朝我挤出了一个笑容:哥没事。我的泪水又一次汹涌而至。哥哥没死,我愿意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喊着他:哥哥,哥哥
  念师范以后,哥哥给我写信,开头亲热地写着:妹妹。我知道,那是我的哥哥,和我同样嘴硬的哥哥,在心里喊过无数遍的称呼。
  多年以后,我和一群文友到泽覃乡间采风,偶遇一堆码得无比高大齐整的柴跺。那堆柴跺占据了一整堵墙的位置,只留下一扇透光的窗。朋友带着单反相机,大家争相在柴跺前拍照。这的确是一个极佳的背景,将置身其间的人映衬得恍如画中。
  画面中的我,穿着一件飘逸的连衣裙,皮肤白皙,再也找不回当年低头扛树的影子。但是只有我能够看出,那望向远方的目光里不止是简单的清欢。有一些人和一些事,如一只破茧成蝶的蛹一般慢慢地苏醒过来。
  再也不用打柴了,我的父母,包括那些还在麦菜岭生活的亲人,他们早已用上了更加便捷的燃料。只有香花树下还留在原地,没有更名,也没有苍老,成为一段沧桑岁月的见证。
  当柴跺已经成为一道风景。有谁知道,它还可以有许多种码法,十字的,交叉的,方框的有谁知道,在许多年前,它有着比这一堆更加漂亮的表现形式,在乡间恒久地装点着农家的门面;又有谁知道,属于一个时代的汗水和泪水,并没有干枯或者深埋,而是酿成了一坛滋味悠长的酒。
  你看,秋天的节奏缓慢持重,桂花用清香四处散播消息。只是,真正属于我的桂花树只有那么一棵。
  (原刊《民族文学》,获年度散文奖)
  朝颜,中国作协会员,江西作协散文委员会副主任,鲁迅文学院第29届高研班学员。作品见《人民文学》《青年文学》《作品》《天涯》《新华文摘》等刊。获中国作协骏马奖、《民族文学》年度奖、丁玲文学奖、三毛散文奖等奖项,作品入选《21世纪散文年选》《中国年度散文》等选本。出版散文集《天空下的麦菜岭》《陪审员手记》《赣地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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