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一座神奇的城市,2020年度上榜全国百强县(12名)。十月神木,如披金甲,毛乌素沙漠中的沙柳依然倔强地守护着这片热土,任凭风沙千般虐待。这里除了煤资源,更有煤老板,省城西安整栋整栋买楼是我对神木人的初步认知,老百姓热情好客,各种美食让你垂涎三尺,朗朗上口的陕北民歌,更会让你情有独钟。怀揣着种种美好踏上了神木讨营生的道路。入职不到一月,竟然感到自己不如毛乌素沙漠里的一粒沙子,更不如焦化厂里到处飘洒的煤尘。 柠条塔工业园区距离神木县驱车一小时左右的路程,工人可以坐免费的通勤大巴来回于市区,园区里化工厂很多,都是煤化工,除了本地一些人上班,大多数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农民工。近些年来,随着物价的飞涨,当地一线工人平均工资也不是很大(42004700),所以,企业招工难,留人难。而普通老百姓哪个不是以透支身体来支撑生活?唯有加班才能稍微有一丁点微薄的收入。 铁蛋(化名),山西人,在园区某洲分公司上班,脾气生硬,憨厚老实,无论多脏多累,对工作一丝不苟,从未有过怨言。直到今年,铁蛋在园区各厂上班已有八九个年头,某洲分公司上班时间最长。 他最爱加班,听说曾经有过连加九个班的经历,也就是说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不知道企业内部领导可否知道一个工人工作三天三夜的严重性?铁蛋说了:没钱才是最大的可耻!尽管他多赚了钱,万一身体出现问题就会对企业带来极大的危害,企业该知晓,防患于未然 有一天休班,在厂区外镇上转悠,我不知道这个镇的名字,街道两边的门市部都闭着门,可想而知,这里不是沙土飞扬,就是大卡车卷来的煤尘。碰巧遇上了铁蛋,就约他去喝个小酒,聊聊这边的工作情况,毕竟我初来乍到。我们来到了一家面馆,菜单在我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点了两碗油泼面和一盘小菜加上一瓶白酒,对于普通的我们来说的确很贵,和当地的工资水平很不相符,还好很多厂都是管吃管住。铁蛋不抽烟,酒量也一般,他喝到脖子通红的时候对我说: 今天又加班,听说是小时工,10小时, 哈哈我笑了,差点都淌了眼泪。 笑啥?又不是第一次,还不知道是小时工还是义务劳动,到月底才能知道。铁蛋摸着脖子一口酒气地对我说,。 能不去吗?我问铁蛋。 不去?我们是老员工,公司拿年终奖来卡脖子,能不去?就因为这样不明不了的工作有些新员工都走了,他狠劲地咬了一口大蒜说到。 铁蛋用山西方言夹杂一些神木方言说,很多时候我听不懂,得反应一时才能体会到他的意思。 最近招的工人多吗?我问, 噗他差点喷我一身,耳红面赤对我说 :来了几个,又走了几个,昨天中午加班铲车司机都没有来,安全厂长,生产厂长轮着开铲车,主要加班工资没有正常班工资高,才一百一,还不知道是加班,还是小时工,还是义工? 干顶班你愿意吗?听说你爱加班,我问,哪来的顶班?比如我上你的班,也算加班,扣你正常班的工资,给我加班的工资,这当中公司就从当中扣了几十块,况且有人脸打卡,顶个屁班!他答道。 听说你们还有带薪旅游我迫不及待地问铁蛋。 屁!带薪?都是倒出来的班才有时间出去逛逛,你连加一礼拜的班,再去逛一礼拜,但是旅游费用还是厂子给出,他用纸擦了擦嘴巴上的辣椒,很有情绪地说。我们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天也快黑了,也许我是新来的员工,我又追问到: 铁蛋,给你们有养老吗?你们和公司有劳务合同吗? 啥都没有?铁蛋摔门而去,又大声朝我呼到:我要去加班了 你就是王进喜!我喊了一声他。临走时去吧台结账,不到一百元,多半天工资虽然没了,但是从铁蛋那里又知道了一些厂里的情况。刚入职的时候去办公室,领了体检表,去市里自费做了体检(240元,指定体检中心),领导给我看了厂里的规定:第一个月工资只能发80,干不够十天没有工资。对于一个没有上过班的人来说,有些勉强地接受了这一条款,也许企业管理就是如此,厂里的工人都一样吧?我开导了一下自己。 后来,有一次铁蛋见了我问我: 王进喜是谁? 我说: 你是劳模!向你学习。他竟然苦涩地笑了,是那么地无奈。 月底结工资了,无论员工能拿多少薪水,每个人连个工资明细条都没有。听老员工说企业怕员工私下互相对比工资,难道不发工资条就没有人对比了?因此,大家都是糊里糊涂地干活,如果有人感觉工资低,也就吃哑巴亏自动离职,反正也没有合同。来来去去,厂里的工人成了流水席。 十月,关中地区正是秋收的季节,金灿灿的玉米,红彤彤的苹果,到处都是一幅丰收的景象。身处园区,还未曾发现一处农田,只是满眼的煤炭。当资源成了一部分人用来暴富的介质,大多数人只能出卖肉体去满足那部分人的财富。入冬在即,愿这个冬天神木不是意外的寒冷。企业遇到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让员工明明白白,安安心心为企业工作,以便于企业更好地服务于员工,互惠互利,达到彼此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