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建惠特尼博物馆，这位女性不寻常

　　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GertrudeVanderbiltWhitney，18751942年），约1909年
　　提及美国范德堡（Vanderbilt）家族，你或许并不熟悉。但如果说古根海姆（Guggenheim）与之相比还略逊一筹，你大概就知道其显赫地位了。作为范德堡家族之女，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不仅是才华横溢的雕塑家，更是美国现代艺术的狂热支持者，还为此特意创建了一座博物馆。今天，时尚芭莎艺术带你走近这位女性的传奇一生。
　　现代艺术的忠实旗手
　　美国艺评家亨利麦克布莱德（HenryMcBride）曾写道：20世纪初美国有名气的艺术家中，没有一位不曾接受过惠特尼女士的帮助。这一语道破格特鲁德对彼时美国现代艺术的巨大贡献。
　　在其大力资助下，军械库艺博会（ArmoryShow）与美国独立艺术家协会（SocietyofIndependentArtists）等机构与展览相继成立。前者将欧洲现代主义艺术引入北美，后者则极大鼓励了本土先锋艺术的发展。
　　首届军械库艺博会展出了梵高、高更、毕加索、马蒂斯等现代艺术大师的作品，1913年
　　杜尚在军械库艺博会成立50周年的展会现场，1963年
　　1908年，她在纽约艺术聚集地格林威治村（GreenwichVillage）创办了自己的画廊，为许多美国艺术家举办展览，其中包括佩吉培根（PeggyBacon）和马贝尔德怀特（MabelDwight）等众多女性艺术家；同时，她还购入这些创作者的大量作品，尤其是彼时纽约艺坛最具代表性的垃圾箱画派（AshcanSchool）以描绘底层人民的生活为主要题材。
　　马贝尔德怀特《IntheCrowd》，平版印刷，28。740。2cm，1931年，现藏于惠特尼博物馆
　　乔治贝洛斯（GeorgeBellows）《悬崖住客》（CliffDwellers），布面油画，102106。8cm，1913年
　　约翰斯隆（JohnSloan）《麦克索利酒吧》（McSorleysBar），布面油画，6681。2cm，1912年
　　至1929年，格特鲁德共收藏了700余件美国现代艺术作品。当时，她原本想将其中500多件捐给大都会艺术博物馆（MetropolitanMuseumofArt），但由于后者更专注于欧洲艺术而拒绝了其捐赠。
　　罗伯特亨利（RobertHenri）《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布面油画，126。8182。9cm，1916年，现藏于惠特尼博物馆。该作由格特鲁德委托创作，但被其丈夫拒绝挂在家中墙上，因为他认为让客人看到妻子穿裤子是有失体面的。
　　格特鲁德（右）与侄女歌洛莉亚（Gloria），后者为电影《蒂芙尼早餐》原型。
　　这让格特鲁德十分不满，于是在1931年创建了专门收藏美国艺术的惠特尼博物馆（WhitneyMuseumofAmericanArt），并在第二年开始每年举办展览，呈现彼时美国最前卫的艺术。此展览在1973年成为惠特尼双年展（WhitneyBiennial），被公认为世界最具影响力的双年展之一，曾为欧姬芙、波洛克和杰夫昆斯等美国现当代艺术家走向国际推波助澜，而这已是后话。
　　惠特尼博物馆，由意大利建筑大师、普利兹克奖得主伦佐皮亚诺（RenzoPiano）于2015年建成落地。
　　杰夫昆斯：回顾展，惠特尼博物馆展览现场，2014年
　　格特鲁德对现代艺术的支持不仅局限于此，她还资助雕塑家康斯坦丁布朗库西（ConstantinBrancusi）打官司。1926年，后者将自己的雕塑作品《空中之鸟》托运至美国，海关认定这件作品与名字根本不相符，竟将其归为厨具与医疗用品类别，并因此要征收作品价值30的税额（如果是艺术品则可以免除关税）。于是，布朗库西一纸状告美国，成为现代艺术史上的经典案例，而格特鲁德正是打赢这场官司的幕后功臣。
　　布朗库西《空中之鸟》（BirdinSpace），抛光黄铜，高151cm，19321940年，该作有多个版本，初版创作于1923年。
　　钱带来的苦恼
　　投身艺术事业除了满腔热情，更少不了雄厚家产。这对于年少的格特鲁德来说却意味着烦恼：我希望人们喜欢我仅仅是因为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我的钱。她在私人日记中写道，这也是其前半生最为困扰的问题：区分别人接近她是另有企图还是出于真心。对于如今总想着暴富的年轻人，或许很难理解这种感受，然而围城内外的真实景象没人能说得清。
　　13岁的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由英国画家JohnEverettMillais绘制。
　　十七八岁时，格特鲁德与其家族聘用的建筑师理查德莫里斯亨特（RichardMorrisHunt）之女埃丝特（Esther）成为好友。但当两人关系超越友情时，格特鲁德的母亲严令禁止她们继续来往，一是怀疑埃丝特目的不单纯，二是不愿女儿卷入不光彩的丑闻。
　　范德堡家族位于美国罗得岛（RhodeIsland）的度假别墅TheBreakers，由建筑师理查德莫里斯亨特设计。
　　于是，格特鲁德的父母举办了声势浩大的晚会，邀请了三百多位宾客，各界名流子弟齐聚，其中不乏外交官等政界人士。一直十分注重隐私的两人还邀请了媒体到家中做专题报道，只为释放一个信号：美貌多金的范德堡家族女继承人正式进入社交界，并需要一个乘龙快婿。
　　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
　　格特鲁德原本就对自己与埃丝特之间的感情十分困惑，因此很快就在父母的促成下，嫁入纽约另一豪门望族惠特尼家族（Whitney）。然而，与丈夫性格爱好的差异注定了这场仓促婚姻终将貌合神离。
　　早年间，格特鲁德一直保留着记录心情与生活的习惯，不仅用文字，还会使用手绘装饰，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记手账，而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早期作品暗示了她对艺术已埋下兴趣的种子。
　　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的手绘稿
　　从艺之路，道阻且长
　　格特鲁德在日记中曾记录这样一件小事：她在四岁时偷溜到母亲房间，把自己的卷发剪掉，只因两个哥哥对她说，只有女孩才有卷发，而格特鲁德特别想成为一个男孩。虽然她因此受到严厉惩罚，但依然我行我素，这无疑为其长大后的叛逆埋下了伏笔。
　　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在工作室中
　　20世纪初，此时已婚的格特鲁德来到巴黎，急速发展的先锋艺术令她大开眼界，而女性能接受艺术教育并从事艺术也让她备受鼓舞或许自己也可以成为雕塑家。于是，她先后在纽约与巴黎接受专业艺术训练，还受到了现代雕塑大师罗丹的指点，这深深影响了其后来的雕塑风格。
　　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SpanishPeasant》，铜，1913年
　　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吻》（TheKiss），铜，1933年
　　不过，父亲与丈夫对她的艺术热情不以为然，只当作是业余爱好，毕竟当时的淑女需要知书达理、拥有良好的艺术品位，却不能真正从事作家、画家等职业，否则就有失体面。但格特鲁德并未放弃。
　　1901年，她接到自己的第一笔订单，为泛美博览会（PanAmericanExposition）创作了一座名为Aspiration的雕塑。为了不让别人因其身份和性别而轻视她，格特鲁德最初使用假名，直到1910年才用回自己的名字。而这一现象在当时的文艺界十分普遍。
　　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Orders》，铜，19161919年
　　由于性别而受到阻碍让艺术家颇为沮丧，其巨大财富更让她在艺术家群体内也不受待见你已经这么有钱了，为何还和我们抢订单？但如果格特鲁德不收费，又会被指责是扰乱市场秩序。
　　展览GertrudeVanderbiltWhitney：Sculpture，美国诺顿艺术博物馆（NortonMuseumofArt），2018年
　　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正在创作雕塑，由波兰摄影师JeandeStrelecki于1919年左右拍摄。
　　尽管面对各种阻力，格特鲁德依然创作不断。时值一战前后，战争带给她巨大冲击，其弟弟阿尔弗雷德（Alfred）乘坐的轮船被德军炸沉，他因把救生衣给了一位带婴儿的女性而去世。同时，格特鲁德在法国创办了一家公益医院，目睹了战争带给士兵身体与精神的创伤，并以此创作了大量素描，启发了其后一系列士兵雕塑作品。
　　格特鲁德为美国华盛顿设计的《泰坦尼克纪念碑》（TitanicMemorial）被认为是她的巅峰之作，或许正与其弟弟的经历相呼应。
　　《纽约时报》对《泰坦尼克纪念碑》的报道
　　这些小型雕塑生动写实，与其他歌颂战士英勇无畏的截然不同。她描绘了士兵们或冲锋陷阵、或互相搀扶、或受伤痛苦的模样，更加真实动人。可惜的是，这一系列作品在当时并未引起太多关注，直到艺术家去世后，其高超技艺才得到广泛承认。
　　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HomeAgain》，铜，19161919年
　　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VictoryArchNo。2》，铜，63。5165。115。2cm，1919年，为麦迪逊广场创作的一战主题雕塑
　　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WashingtonHeightsInwoodWarMemorial》，铜，106。78071。1cm，19211922年，位于纽约
　　战后，格特鲁德还创作了大量公共雕塑，这些作品遍布欧美国家，甚至还来到了秘鲁，其声名开始远扬。从她的艺术生涯来看，即使格特鲁德出生显赫，依然面临重重阻力，这与彼时时代背景下女性受到的偏见与不公平待遇息息相关。百年后的今天，人们依然能从其经历中找到某种共鸣。
　　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TheThreeGraces》，位于加拿大蒙特利尔
　　格特鲁德范德堡惠特尼《圣纳泽尔纪念碑》，位于法国圣纳泽尔（SaintNazaire）
　　而作为艺术赞助人，格特鲁德不遗余力地推广本土艺术，无疑是20世纪初美国艺坛最不容忽视的存在。虽然直到二战后，美国艺术才悍然崛起，但如果没有前人栽树，也没有后人乘凉的深厚根基。如今，以她命名的博物馆、双年展继续将其前卫精神发扬光大；由她创作的各种大型雕塑也依然屹立于不同国家的公共空间，诉说着这位女性的传奇人生。
　　编辑、文张剑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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